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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摆,规律而充实,充满了为目标奋斗的踏实感。杨安安彻底告别了工地苦力的生涯,将全部精力倾注在两件事上:修炼,以及为北上之旅做准备。

破屋依旧是那个破屋,但氛围已截然不同。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将第一缕熹微的光线透过屋顶的破洞投射进来时,杨安安便已醒来。她不再需要为当日的口粮发愁,而是直接进入修炼状态。盘膝坐在茅草堆上,掌心合握着一颗米粒大小的下品灵石碎屑,《淬骨诀》的法门在体内缓缓运转。

与最初引动煞气时的痛苦挣扎不同,此刻的修炼,虽然依旧伴随着筋骨淬炼的酸麻胀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力量增长的酣畅淋漓。那灵石碎屑中精纯温和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她干涸的经脉,冲刷着肉身的杂质。她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的骨骼越发致密,泛着淡淡的玉石光泽;肌肉纤维如同百炼精钢丝,紧密缠绕,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炼体中期的境界,在这日复一日的苦修和灵石辅助下,彻底稳固下来,并向着更深层次推进。

偶尔,她会再次潜入那座废弃的玄铁矿洞。如今她对矿洞的熟悉程度远超旁人,凭借着残留的感知力和日益强大的体魄,她敢深入一些更危险、更偏僻的岔道。收获虽然不再有第一次那般惊喜,但断断续续又找到了四五颗大小不一的灵石碎屑,被她小心地收藏起来。这些,将是她们北上途中最重要的战略资源。

物质条件的改善是显而易见的。她用多余的银角子,在胖掌柜那里换了两套结实耐磨的粗布衣裤和一双底子厚实的皮质短靴,替换下了那身早已无法蔽体、沾满血污的破烂作战服。穿上干净合身的衣服,踏着舒适的靴子,虽然依旧是朴素的劳动者装扮,却让她找回了久违的体面感,行动也更加利落。

她始终没有忘记小豆子。小家伙是她在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温暖牵绊。充足的食物(主要是耐储存的肉干和面饼)让小豆子原本瘦骨嶙峋的身体像吸水的海绵般充盈起来,脸上有了健康的红晕,不再是那副风吹就倒的模样。杨安安不仅保证了他的温饱,更开始有意识地教导他。

她教给他的,并非高深的《淬骨诀》,而是自己根据修炼心得简化而来的一些最基础的强身健体法门——如何正确地呼吸以积蓄气力,如何通过特定的姿势拉伸筋骨,如何发力才能更有效等等。这些技巧,对于拥有星辉灵根的她来说是基础中的基础,但对于小豆子这样的普通孩子,却是打开身体宝库的第一把钥匙。

小豆子学得极其认真,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对杨安安全然的信任和崇拜。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畏缩胆小,跟着杨安安练习时,小脸上满是专注和坚持。杨安安看着他的变化,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一丝难以割舍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然而,理性的声音时刻提醒着她。这片赤土荒原,灵气稀薄如斯,资源匮乏到令人发指,就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她凭借一点运气和拼命,才勉强修炼到炼体中期,但想要更进一步,难如登天。《玄天风物志》中描述的北方修仙世界,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那里有浓郁的灵气,有宗门大派,有丹药法器,有无限的可能。只有去到那里,她才能获得复仇的力量,才能探寻归乡之路。

分别,已成定局。

这个念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底,随着北风渐起,日益清晰。

终于,在一个黄昏,夕阳如同熔化的金子,将整片荒漠渲染得悲壮而凄美。杨安安将小豆子叫到聚落外那个可以俯瞰整个破败村落的小山坡上。风声呜咽,卷起细沙,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小豆子,”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身边这个依赖着她的男孩,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姐姐要离开这里了。”

风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

小豆子脸上那因为近期日常锻炼而焕发出的光彩,瞬间凝固了。他仰着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没听懂,又似乎是不愿听懂。随即,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姐姐……你,你要去哪里?不要……不要丢下小豆子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杨安安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杨安安心中一痛,如同被最细的针扎了一下。她蹲下身,平视着小豆子,伸手轻轻摸了摸他枯黄但已有些许生机的头发,动作温柔,却无法缓解话语带来的残酷:“姐姐要去很远很远的北方。那里……可能有很多危险,有吃人的野兽,有比荒漠更可怕的环境。但那里也有希望,有让姐姐变得更强的方法。”

她看着小豆子眼中滚落的泪珠,耐心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留在这里,我们只能像现在这样,每天为了最基本的吃喝挣扎,看不到任何未来。姐姐不想永远这样。”

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小布袋,塞到小豆子冰凉的小手里。“这里面有一些银角子和铜板,省着点用,够你一个人生活很久很久了。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张折叠整齐、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图形和标注着呼吸法门的粗纸,“这是我教你的那些锻炼方法,都记在上面了。你每天坚持练习,好好吃饭,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以后……就算姐姐不在,你也要能保护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小豆子低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瞬间洇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他紧紧攥着那个装满“未来”的布袋和那张承载着“力量”的纸,小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瘦小的肩膀不住地耸动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的声音和压抑的抽泣。

杨安安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陪着他,感受着这份离别的沉重。她知道,这个决定对年幼仅六岁的小豆子来说,太过残忍。

不知过了多久,小豆子忽然抬起头,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将泪水和鼻涕都擦去,露出一张虽然稚嫩却异常坚定的脸庞。他的眼睛还红着,但里面已经没有了恐慌和哀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倔强和决绝,像荒漠中挣扎求存的荆棘,顽强而刺人。

“姐姐……”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杨安安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小豆子不等她回答,急切地继续道,仿佛怕一停顿就会失去勇气:“我不怕危险!真的!我吃得很少,我还可以帮你拿东西!你教我的东西,我都有认真练!我不会拖累你的!我……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姐姐,带我走吧!” 他仰着小脸,眼神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渴望和信任,仿佛杨安安就是他整个世界的唯一光亮。

杨安安的心湖被彻底搅乱了。带上他?北上的路途,根据书中所说,要穿越危机四伏的黑风戈壁和飞鸟难度的绝望山脉,她自己能否活着走到大炎王朝边境都是未知数,再带上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这无疑是巨大的负担,是将两人都置于更大的风险之中。

理性的天平强烈倾向于拒绝。但当她看着小豆子那双清澈得不容置疑的眼睛,看着他那份将自己全然托付的信任,想到将他独自一人留在这人情冷漠、生存艰难的聚落,他可能面临的欺凌、饥饿、疾病,甚至……那个胖掌柜可能有的龌龊心思……一种强烈的不忍和责任感攫住了她。

这段时间的相依为命,这个孩子早已在她冰封的内心占据了一席之地。她教他强身,给他温饱,某种程度上,已经承担起了“守护者”的角色。现在要亲手斩断这羁绊,将他推回孤独绝望的深渊,她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脑海中闪过林皓宇的背叛,闪过叶凡的沉默,闪过这个世界的冰冷规则。难道她也要变成那样,为了所谓的“前路”,轻易舍弃一份珍贵的温暖吗?

不。力量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复仇,也应该用于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的心潮翻涌,杨安安深吸了一口凛冽而干燥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犹豫和顾虑都压入肺腑。她伸出手,不是去拿回钱袋,而是坚定地握住了小豆子那只冰凉、微微颤抖的小手。她的手因为长期修炼和劳作,带着薄茧,却温暖而有力。

她看着小豆子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清晰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个字仿佛有着千钧重量,砸落在暮色中的山坡上。

小豆子呆了一瞬,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在他脸上炸开!他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灿烂得仿佛照亮了整个黄昏,他用力地回握住杨安安的手,生怕这是一场梦,声音因激动而拔高:“真的吗?姐姐!你真的带我走?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杨安安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如释重负的笑容,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们说好了,路上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不能任性,不能乱跑,遇到危险要紧紧跟着我,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做到!”小豆子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小脸上满是严肃的保证。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投射在金色的沙坡上。杨安安站起身,回首望去。那个承载了她最初绝望、挣扎、蜕变与一点点温情的破败聚落,在暮色四合中显得愈发渺小、模糊,如同一个即将醒来的梦魇,或是一段被封存的过往。

她转过身,不再留恋。目光越过起伏的沙丘,投向北方那被暮霭笼罩、无边无际的荒原尽头。那里,是未知,是危险,但也蕴藏着无限的可能和希望。前路漫漫,吉凶难料,但此刻,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和迷茫,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以及肩头多出的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走吧。”她轻声说道,像是宣布,又像是自语。她紧了紧肩上那个硕大的行囊,里面装着精心准备的食物、清水、药品、珍贵的灵石碎屑,还有那本指引方向的《玄天风物志》。

小豆子赶紧背起自己的小包袱(里面装着他的全部家当和杨安安给他准备的一套备用衣服),紧紧跟上,小手依旧牢牢牵着杨安安的衣角。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踏着被夕阳染成金红的沙砾,迎着越来越凛冽的北风,毅然决然地走下了山坡,走向了暮色深沉、充满未知的北方。荒漠的风呼啸着,吹拂着杨安安略显凌乱却坚毅的面庞,吹动着她朴素的衣角,也吹动了小豆子额前枯黄的头发。

他们的身影在苍茫天地间,显得如此孤独和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无垠的荒漠吞噬。但那份并肩前行的姿态,那踏出的每一步所蕴含的坚定力量,却仿佛在向这片冷酷的天地宣告:新的征程,始于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