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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制的铅匣被放置在分析室中央的隔离台上,内部恒定的低温和磁场环境隔绝着一切可能的外部干扰。幽蓝符号房间带来的精神压迫感似乎被隔绝在外,但分析室内的空气依旧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那本陈旧的皮革笔记本静静躺在里面,如同沉睡的猛兽,或者说,一座蕴藏着两种截然不同力量与理念的火山。

陈启坐在隔离台旁的椅子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在符号房间内的挣扎,已经平稳了许多。左眼的敷料下,空洞的痛楚依旧存在,但那种被两种“余温”撕扯的眩晕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与笔记本之间若有若无的共鸣感。老学者那份温和坚韧的守护意志,仿佛在他意识中留下了一颗种子,微弱,却持续散发着令人安定的暖意。

李静和高岚教授穿戴好无菌防护服,在多重安全程序确认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铅匣,将笔记本取出,放置在铺着黑色天鹅绒的隔离台上。他们没有贸然翻开,而是先使用各种非接触式扫描设备,对笔记本进行全方位的检测。

“物理结构稳定,材质为普通皮革和纸张,未发现异常化学或放射性残留。”李静汇报着初步结果,眉头却微微蹙起,“但是……内部存在极其复杂的、非电磁波谱的能量印记残留,与我们在符号房间监测到的能量源高度同源,并且……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干涉条纹。”

高岚凑近观察屏幕上的能量图谱,眼神专注:“就像两种不同颜色的墨水,交织在一起书写。一种稳定、内敛,另一种……活跃、具有侵蚀性。”他看向陈启,“你接触时感受到的‘余温’,在能量层面得到了印证。”

“能安全翻阅吗?”林瑶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

“无法百分百保证。”高岚沉吟道,“能量印记本身不具备直接物理破坏力,但其承载的信息,尤其是吴镜玄留下的那部分,可能对阅读者的精神意识产生直接影响。陈启已经经历过一次,风险相对可控,但对于其他人……”他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确,这本笔记的阅读者,只能是陈启。

陈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来。”这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也是他探寻真相、理解自身能力的唯一途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再次走向隔离台。这一次,没有刺骨的精神冲击,当他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皮革封面时,只有一股温润平和的暖流,顺着指尖缓缓流入,安抚着他疲惫的精神和疼痛的左眼。那是老学者的力量,如同一位慈祥的师长,在引导着他。

他缓缓翻开封面。

第一页,没有预想中密密麻麻的文字或诡异的符号。只有一行用沉稳有力的笔触写下的古体字:

**“规天矩地,非为逆命,乃为存理。”**

(规画天,矩画地,不是为了违逆命运,而是为了存护天理。)

字迹间透着一股浩然正气与坚定的守护信念。仅仅是看着这行字,陈启就感到心神一定,左眼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他继续翻页。后面的内容,并非系统的理论阐述,更像是一篇篇零散的日记、研究手札和心得体会。老学者用质朴甚至有些絮叨的语言,记录着他多年来对“执矩之术”的探索。

他提到,“执矩”的核心并非创造或毁灭,而是“感知”并“维护”万物内在的“理”与“序”。他将世界比喻为一幅宏大而精密的织锦,而“执矩者”的能力,就是能看见织锦上那些细微的、可能因各种原因而松动或错位的“线头”,并运用自身的精神力量,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抚平”、“归位”,防止整个图案因局部崩坏而瓦解。

他详细描述了如何通过冥想和内观,培养那种独特的、超越五感的“秩序感知力”,如何区分“自然的衰亡”与“非自然的扭曲”,强调了“执矩”必须遵循“最小干预原则”和“顺势而为”的底线,任何强行的大规模改动,都会引来规则本身恐怖的反噬。

笔记中夹杂着许多失败的记录和自我的警示,字里行间充满了对自然规律的敬畏和对滥用力量的担忧。他甚至隐约提到了一个与他理念相左的、“追求终极重构”的古老流派,语气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陈启沉浸在这些文字中,仿佛跨越时空,在与一位睿智而谨慎的先驱对话。许多他之前模糊感受到、却无法理解的能力现象,在这里找到了初步的解释和理论支撑。他那笨拙的“编织”,似乎正是“执矩”最基础的运用——试图去抚平那些被外力激起的、混乱的“涟漪”。

然而,当他翻到笔记后半部分时,画风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笔迹依旧属于老学者,但字里行间偶尔会插入一些极其精简、冰冷、充满计算感的旁注和公式推演。这些旁注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暗红色墨水(与那金属碎片中的纤维颜色惊人相似),笔迹锐利,与老学者沉稳的风格格格不入。

**“效率低下。情感冗余。”**

**“局部维护,治标不治本。需系统性重构。”**

**‘反噬’乃能力不足之借口。若计算足够精确,规则亦可驯服。”**

这些旁注如同毒蛇的毒牙,嵌入在老者充满敬畏的文字之间,扭曲着原本的含义,散发着吴镜玄那标志性的冰冷与偏执。他甚至在老者绘制的几个用于稳定精神的复杂冥想图谱旁边,重新绘制了更加简洁、高效,却透着一股强行约束和掠夺意味的“优化”版本。

笔记的最后几页,几乎完全被这种暗红色的笔迹占据。它们不再是旁注,而是自成体系的、关于如何更“高效”地识别规则节点、如何计算干预的“性价比”、如何将“执矩”的力量应用于引导甚至制造“可控崩溃”的冰冷论述。

在这里,“执矩”不再是守护织锦的绣娘,而是变成了手持手术刀,准备对世界进行“解剖”和“重构”的冷酷医生。

陈启合上笔记本,久久不语。他的右眼目光复杂,左眼在敷料下微微颤动。这本笔记,就是一场跨越时间的无声辩论。一方是充满敬畏的守护者,另一方是追求极致效率的“重构者”。而他,站在这个十字路口。

“怎么样?”李静关切地问道。

陈启缓缓将笔记本中的核心内容,以及两种笔迹代表的理念冲突,简要地讲述了一遍。

分析室内一片寂静。他们终于窥见了吴镜玄力量的部分源头,也看到了隐藏在这场追杀背后的、更加深邃的理念之争。

“所以,他视你为继承者,是因为你身上有老学者那一脉的‘执矩’潜质,”高岚分析道,“但他想引导你走向的,是他所信奉的、那条更加激进和危险的道路。”

就在这时,李静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警报。

“等等……笔记本内部……有东西被触发了!”李静快速操作着,“不是能量信号,是……一种信息结构的自毁程序?不,不是自毁,是……**释放**!”

只见隔离台上,那本合上的笔记本,其封面内部似乎有微光一闪而逝。紧接着,李静的主屏幕上,自动生成了一幅由无数光点构成的、不断旋转变化的复杂立体星图!

星图的一角,一个暗红色的光点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星图中心一个不断明灭的、代表着某种庞大结构的光团移动。

“这是……”李静瞳孔骤缩,“城市及周边区域的能量脉络模型?!那个暗红点……是吴镜玄?他在移动!目标是……**城市地下的古老水脉核心节点**?!”

笔记本,不仅仅是一本记录知识的书。它还是一个信标,一个监视器,甚至是一个……**预告函**。

吴镜玄早已将自己的行踪与这本笔记绑定。当陈启阅读并理解了其中的理念冲突时,他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也就清晰地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镜像的交锋,在纸页间悄然落幕,却又在现实的星图上,拉开了新一轮、更加危险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