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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离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陈启粗重的喘息声是唯一打破寂静的声响,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颤抖,额角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陈启!能听到我说话吗?感觉怎么样?”高岚急切的声音通过内置扬声器传来,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王刚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隔离间的门口,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内部,确认没有物理层面的威胁,但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后的武器上,仿佛随时准备应对那看不见的攻击。

陈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他闭上右眼,努力将那股盘踞在意识深处的冰冷恶意驱散。那感觉如同附骨之疽,带着一种对生命本身的蔑视和一种扭曲的掌控欲,与他在吴镜玄制造的“完美谋杀”现场感受到的、那种修改死线的冷酷意志如出一辙,但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的……疯狂。

“我……没事。”他终于直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镇定。他看向隔离玻璃外的高岚和李静,右眼中残留着一丝惊悸,“那本书……里面有东西。一个……充满恶意的意念陷阱,伪装成了一个图腾。”

高岚神色凝重:“能具体描述一下吗?图腾的样子,还有你感受到的意念。”

陈启深吸一口气,尽量清晰地描述那个扭曲的、带有漩涡瞳孔的“守望者之眼”,以及那股试图侵蚀他意识的冰冷、偏执的恶意。他特别强调了那种“截断”与“重连”死线的狂妄野心,与老学者笔记中“顺理导之”的理念形成的鲜明对比。

“不是守护,而是篡改……不是观察,而是支配……”高岚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看来,在‘守望者’的历史中,也存在着截然不同的派系,或者说……叛道者。这本手札的作者,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他将自己的偏执和恶意,如同诅咒一般,封存在了这本书里。”

李静在控制台上快速记录着,同时调出了之前分析吴镜玄符号时的数据:“陈顾问描述的这个扭曲‘眼睛’符号,与吴镜玄使用的‘守望者之眼’在基础结构上有高度相似性,但风格和意图完全不同。一个内敛、观察,一个外放、侵略。这证实了高教授的推测,存在着理念对立的传承。”

“这本书太危险了。”王刚沉声道,目光扫过那本静静躺在阅读台上的手札,“尤其是对陈启这种能直接‘感知’到它的人来说。我们还要继续接触吗?”

高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能直接进行精神层面的接触了。那股恶意残留太强,陈启刚刚觉醒的感知力还不足以完全抵御。我们需要其他途径。”

他看向李静:“静静,重点查一下那个匿名捐赠者。上世纪五十年代,能收藏这种东西,并且选择匿名捐赠给地方机构的人,绝不简单。看看能不能从当时的接收记录、经办人口述史,或者其他同期捐赠物的关联中找到线索。”

“明白。”李静立刻应下,双手再次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高岚又看向陈启,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刚才消耗很大,先休息一下。王刚,带陈启去休息区,给他倒杯水。”

王刚点点头,上前扶住陈启的手臂。陈启这次没有拒绝,他确实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一种被那股恶意侵蚀后产生的、心理上的寒意。

安全点的休息区比隔离间多了几分生活气息。柔和的暖光灯,简单的布艺沙发,甚至还有一个放着几盆绿植的小角落。王刚给陈启倒了杯温水,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巧克力,塞到他手里。

“补充点能量。”王刚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但动作却透着一丝笨拙的关心。

陈启接过巧克力和水,低声道:“谢谢。”

他小口喝着温水,甜腻的巧克力在口中融化,带来些许暖意和真实的饱腹感,似乎驱散了一些萦绕不散的冰冷。他靠在沙发上,闭上右眼,尝试着运转老学者笔记中记载的、最简单的宁神法门,调理着有些紊乱的精神。

王刚坐在他对面,没有打扰,只是默默地警戒着四周。

过了一会儿,陈启感觉好了很多,他睁开眼,看到王刚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刚才……很危险?”王刚问得直接。

陈启点了点头,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嗯。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最深沉的恶意,被抽离出来,固化成了武器。它攻击的不是身体,是……意志。”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不是高教授提前布置了屏蔽,我可能不只是头痛那么简单。”

王刚沉默了一下,硬朗的脸上线条绷紧:“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比真刀真枪难对付多了。”他握了握拳,“下次再有这种接触,我就在你旁边。虽然我不懂你们那些感知,但要是你有什么不对劲,我至少能第一时间把你拉出来。”

这番朴实无华的话,让陈启心中微微一暖。他知道王刚说的是实话,这种纯粹的、基于战友本能的守护,在这种超出常理的事件中,显得尤为珍贵。

“好。”陈启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高岚和李静也从控制室那边走了过来。高岚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新的光芒。

“有初步发现。”高岚将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模糊的档案照片和一些整理后的文字信息,“我们排查了上世纪五十年代前后,与清河市及其周边地区有关的、有记录的特殊物品收藏家或研究者。结合手札中透露出的对‘死线’的极端研究倾向,我们锁定了一个高度可疑的目标。”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名字:陆明远。旁边附着一张极其模糊的黑白半身照,只能依稀看出一个穿着旧式长衫、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轮廓,眼神深邃,隔着岁月都能感受到一种疏离感。

“陆明远,生于晚清,卒年不详。早年曾留学海外,接触过西方医学和早期心理学,回国后却沉迷于道家养生、古医学以及……各种民间秘术。他行踪飘忽,很少与主流学界往来,但在一些边缘的、非正式的记录中,被称为‘追魂先生’。”

“追魂先生?”陈启重复着这个充满诡异色彩的称号。

“据零星记载,他似乎拥有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判断一个人的‘死期’,准确率高得惊人。但他从不救人,反而认为死亡是某种‘必然的修正’。他留下的笔记很少,但其中曾提及‘世间之线,纷杂错乱,当断则断,方得清净’之类的言论。”高岚指着一段摘录念道,语气沉重,“这与手札中‘截线’、‘重连’的理念高度吻合。”

李静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份五三年清河市文史研究会接收捐赠的补充备忘录里,找到了一个代号‘陆’的标记,与一批‘杂学手稿’相关联。时间、物品类型都对得上。基本可以确定,那本手札的捐赠者,就是这位‘追魂先生’陆明远!”

线索终于串联起来了!一个清晰的、充满危险气息的形象浮出水面——陆明远,一个理念与正统“守望者”背道而驰的叛道者,一个试图掌控甚至篡改死线的狂人。

“吴镜玄……他会不会是陆明远的传承者?”陈启立刻想到了这一点。两者在理念和手段上,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极有可能!”高岚肯定道,“陆明远的思想是危险的种子,而吴镜玄个人经历的悲剧,可能就是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的土壤。他继承了陆明远的‘截线’理念,并可能发展出了更极端、更具破坏性的应用方式。”

找到了源头,仿佛拨开了一层迷雾,但前方的道路却显得更加崎岖和黑暗。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吴镜玄,而是一条流淌着偏执与疯狂的、源自历史阴影的理念之河。

陈启感到一阵沉重。他下意识地伸手入怀,触摸着那本羊皮封面的老学者笔记。笔记温润的暖意,与手札的冰冷恶意,与陆明远记载中的冷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这条探寻生死奥秘的漫长道路上,有人选择了守护与引导,有人选择了篡改与支配。

而他,陈启,此刻就站在这条岔路口。

高岚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也落在那本古老的笔记上,语气温和而坚定:“别被黑暗的过去迷惑,陈启。记住你感受到的温暖,记住你选择守护的东西。那才是你真正的‘锚点’。”

他拿起平板,调出了一张新的图片,那是一张陆明远可能活动过的区域地图,上面标记了几个模糊的地点。

“休息得差不多了的话,我们接下来,该试着沿着这位‘追魂先生’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继续走下去了。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这种能力起源,以及……如何对抗这种扭曲理念的线索。”

新的目标已经确立,但陈启左眼窝深处,那被恶意刺伤后残留的隐痛,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这条溯源之路,每一步都可能踩在危险的边缘。那个扭曲的“守望者之眼”图腾,如同一个来自过去的冰冷注视,依旧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触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