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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孙义也知道,这个十年之约,是他生而为人必须要去争取的。

后来的事情,便如同老村长所讲述的那样,一步步走向了命运划定好的轨迹。

孙义的父亲没能撑过第八个年头,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咳尽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寰。

孙母本就体弱,经受不住丧夫之痛,悲伤过度,没多久也郁郁而终,随丈夫而去。

孙义变卖了部分家产,为父母风光大葬,尽了身为人子最后的孝道。

守孝期满后,他在这世上,也终于成了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却也一无所有。

孙义与邻里的交流渐渐断绝,将所有剩余的时间、情感和渺茫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承载了他所有悲欢离合的山坡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着十年之约的到来。

他等啊等,望眼欲穿。

等过了约定的那一天,山坡上空空如也。

等过了一年,草木荣枯,织娘没有出现。

又等过了一年,寒来暑往,依旧只有他和身边愈发苍老的老黄牛。

希望,如同夜里的灯烛,一次次被点燃,又一次次被无情的现实狠狠吹灭,只留下灼人的疼痛。

直到最后,连那最后一点星火也渐渐熄灭。

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忽然开始偏执地相信,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犹豫、退缩和所谓的“责任”,伤透了织娘的心。

是她对自己这个懦弱、优柔寡断的凡人彻底失望了,所以也不再来,或许已经返回仙山,早已忘却了这段尘缘。

孙义逐渐将所有的过错和悔恨都归咎于自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行为也更加孤僻古怪,活成了村民口中的“疯子”。

就连那次大雨天,他依旧执意上山,结果失足摔断双腿,或许在潜意识里,也未尝不是一种对自我的惩罚,或是想用肉体的痛苦,来暂时麻痹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

故事,就在孙义越来越沙哑的叙述中,讲完了。

山坡上变得安静下来,只有老黄牛似乎感知到主人悲伤,偶尔发出的哞叫。

孙义靠在木轮椅上,紧闭着双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两行浑浊的清泪顺着他憔悴不堪的脸颊滑落。

叶洛、周沐清和寇文官都沉默了。

寇文官早已收起了平日玩世不恭的表情,浓眉紧锁。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的可怜人,诸如“看开些”、“都过去了”之类的话,但那些平日里信手拈来的豪言壮语,此刻却被莫名而来的伤感卡在喉咙里。

他,又何尝不是呢。

至圣先师曾经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样的他,又如何劝解别人。

最终也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孙义瘦削的肩膀。

叶洛和周沐清,他们更能切身体会到那种“仙凡相隔”、因身份差异而带来的身不由己。

周沐清偷偷抬起眼帘,望向身前那个略显沉默的书生背影,金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自己,眼下又何尝不是在某种程度上,不知不觉地重复着类似的故事呢?

叶洛,无论他究竟是某位隐世老神仙游戏人间的元婴化身,还是真的如他平日里所表现出的那样,仅仅是个有些特殊的普通凡人书生。

这两个天差地别的身份,都与她这个出身云州周氏、背负着家族厚望与山上规则的所谓“仙子”之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们是大道之上,方向截然不同的陌路之人,本该擦肩而过,各自前行。

可即便如此,她的心却还是不听使唤......这一路北上的朝夕相处,她发现自己还是如此傻傻地享受着陪伴在他身边的这种感觉,享受着这一路波澜起伏的相识与相知。

明知前方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没有结果,她却依旧像扑火的飞蛾,沉溺于这份不该产生的悸动之中。

只是,她的“织娘”近在咫尺,而她的“仙凡之隔”,却可能更加无法逾越。

而叶洛,此刻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他想到了自己这奇怪的体质,想到了山上那位师尊,想到了那些性格各异、却都对自己关怀备至、想尽办法为他解决体质问题的师姐们。

她们是如此的耀眼,如同九天星辰,却将如此多的关注和心力倾注在他这个“问题”师弟身上。

可自己......真的值得她们这些不计回报的付出吗?真的配得上这份的期望吗?

身为凡人的孙义,尚有机会借助仙丹脱胎换骨,踏上修仙之路,去争取一个与爱人相守的未来。

而自己呢?

自己这该死的体质,就连在这九州天下无所不能的师姐们都束手无策。

百年光阴?

那或许还好说,毕竟他凭借这体质的“特性”,每天“勤奋”修炼,理论上总能达到炼气期不同的阶段。

而炼气期修士约有两百年上下的寿命,他或许也能靠着这水磨工夫勉强拥有。

可每到那圆月当空之时,修为又会回到炼气一阶的起点,周而复始,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两百年后,当自己寿元耗尽,气血枯败,行将就木之时,回首这漫长却又短暂的一生,除了在这炼气一阶的怪圈里打转,还有什么?

岂不是白白荒废了师尊的栽培之恩,又辜负了师姐们的一片苦心与殷切期望?

这种从未对人言说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这种因体质而横亘在他与真正修仙大道之间的、比仙凡之别更令人绝望的鸿沟,与孙义何其相似,又同样挣扎。

只是,孙义做错了选择。

而他叶洛,并没有机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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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卷起千堆雪。

时值腊月初三,一年中最酷寒的时节已然降临。

雪,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落下,更是足足下了两天。

离开风闻村已有些时日,越往北行,越加天寒地冻。

远山近树皆披上了一层素白,唯有脚下蜿蜒的道路,在积雪中显露出些许深褐的泥土痕迹。

叶洛一行三人,虽早已寒暑不侵,运转体内灵气便可暖融周身,但为了不在人前显得过于乍眼,还是依着世俗规矩,换上了厚实的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