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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洗,月华如霜。

李景独自一人站在露台之上,晚风拂动着他玄色的龙袍衣角。

他的手中,正静静地躺着那枚通体漆黑的“影”字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质感沉重,仿佛承载着一段被尘封的、充满了血与火的峥嵘岁月。

皇爷爷……李晟,将这大舜王朝最深、最暗的秘密,连同那份绝对的信任,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上。

“悦来客栈……”

李景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那里,会藏着怎样的故人?又会为他揭开怎样的真相?

广州的“八岐”计划,东瀛虎视眈眈的“黑船”……一桩桩,一件件,都如乌云般笼罩在帝国的上空。

李景深知,要应对这些来自外部的巨大威胁,必先肃清内部的隐患。

而这悦来客栈,或许就是他找到并斩断那些毒瘤根系的,第一把利刃。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李景换下龙袍,穿上了一身寻常富家翁的锦缎衣衫,腰间挂着一块成色不错的玉佩,手中把玩着两颗核桃,看上去与京城里那些提笼遛鸟的贵族子弟并无二致。

陆炳早已在宫门外等候,他同样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布衣,扮作随行的管家。

两人一前一后,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融入了京城那刚刚苏醒的烟火气之中。

清晨的西京城,充满了勃勃生机。

早点铺的蒸笼里冒着腾腾的热气,豆浆的醇香与油条的焦香混合在一起,勾人食欲。

赶着去上工的匠人、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以及那些三五成群、准备去私塾的学童,共同构成了一幅鲜活的市井画卷。

李景走在其中,感受着这份久违的、属于凡俗人间的安宁,心中那份身为帝王的责任感,愈发沉重。

他要守护的,正是这万家灯火,这人间太平。

悦来客栈位于西京城南一条颇为热闹的街道上,位置不算偏僻,但门面却不大,甚至显得有些陈旧。

一块褪了色的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大字,牌匾的角落里甚至还结着一张蜘蛛网。

客栈里人声嘈杂,几张油腻的八仙桌旁坐满了三教九流的客人,有走南闯北的行商,有背着行囊的书生,还有几个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惹的江湖汉子。

店小二穿梭其间,肩上搭着一条早已看不出本色的抹布,高声吆喝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李景与陆炳寻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壶粗茶,两碟小菜。

“掌柜的呢?”李景状似随意地问那店小二。

“我们掌柜的啊,在后头算账呢,您二位有事?”店小二麻利地倒上茶水。

“无事,只是看这客栈生意不错,随口问问。”李景端起茶杯,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整个大堂。

陆炳作为都察司的指挥使,更是观察入微。

他发现,这客栈里虽然看似杂乱,但客人的坐位却隐隐暗合某种规律,看似不经意间,便能监控到大堂的每一个角落和出入口。

而且,那个正在埋头大吃的江湖汉子,看似粗豪,但他的虎口处,却有着常年握持重型兵刃才能留下的厚茧。

这里,绝非寻常客栈。

就在此时,一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的老者,拿着算盘从后堂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几分市侩的笑容,一双眼睛眯缝着,显得有些浑浊。

“二位客官,可是对小店的饭菜不满意?”他走到李景桌前,客气地问道。

李景面上平静如水,他只是将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那两颗核桃放在了桌上,然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枚黑色的“影”字令牌,不轻不重地放在了核桃旁边。

令牌的出现,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然而,对面那老掌柜的身体,却在瞬间僵住了。

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在一刹那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仿佛一柄尘封已久的利刃,瞬间擦去了所有的锈迹,露出了森然的锋芒!

他身上那股市侩、慵懒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的凌厉与沉静。

前后判若两人!

他盯着那枚令牌,足足看了三息。

随即,他缓缓直起身子,那原本佝偻的腰背,竟挺得笔直。他对着李景,没有下跪,只是微微躬身,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沉而恭敬地说道:

“‘地鼠’福安,恭迎‘影’主归位。”

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忠诚。

福安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对李景笑道:“客官,您要的上房已经备好了,请随我来。”

说罢,他领着李景和陆炳,穿过大堂,走进了后院。

后院之中,别有洞天。

看似寻常的柴房,福安在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砖石上轻轻一按,“嘎吱”一声,整面墙壁竟向内转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密道。

密道之内,灯火通明。

这里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密室,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中央的桌案上,则堆满了各种信函与卷宗。

数名气息沉稳的精干汉子正在其中忙碌,见到福安带人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低头做事,显然早已习惯。

这里,才是“暗影”真正的巢穴!

“陛下,”进入密室后,福安再无顾忌,对着李景恭敬地跪下行了大礼,“当年,老奴受太上皇密令潜伏下来,整合‘暗影’在京的旧部,建立此据点,继续为皇家搜集情报。未能及时向陛下通报,还望陛下恕罪。”

“福公公快快请起。”李景亲自将他扶起,心中感慨万千,“你忍辱负重,劳苦功高,朕又岂会怪罪。”

福安站起身,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走到一处被铁锁锁住的暗格前,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厚重包裹。

他将包裹放在桌案上,一层层解开。

里面,是一本厚厚的账本。

账本的封皮已经泛黄,上面没有任何字迹。

福安缓缓翻开账本,递到李景面前。

“陛下,这是老奴与各地同僚,耗费十数年心血,记录下来的东西。”

李景接过账本,目光一扫,眼神瞬间凝固。

这账本之上,记录的并非寻常的收支,而是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上面用一种特殊的暗码,详细记录了从仁宗朝开始,一直到今天,东瀛势力通过各种商贸渠道,渗透、收买、安插在大舜朝堂内外的所有官员、将领、以及地方豪绅的名单与罪证!

“某年某月,两淮盐运使赵方,收受白银六千两,为其走私铁矿石提供便利。”

“某年某月,登州卫指挥佥事王宽,收受倭人玉器,泄露登州港布防图。”

一桩桩,罪证确凿,令人发指!

这薄薄一本账册,几乎囊括了大舜半壁江山的毒瘤!其价值,甚至超过了千军万马!

李景一页页地翻看着,脸色越来越冷,眼神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他终于明白,为何刘莽能轻易崛起,为何东瀛倭寇屡禁不止,为何江南豪族敢公然叛乱……原来,帝国的肌体,早已被这些蛀虫啃噬得千疮百孔!

他的手指,在翻动书页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一个刚刚出现的名字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一行字,是用朱砂笔特别标注的,显得格外刺眼。

“广州市舶司提举——岳辉,收受东瀛‘天外陨铁’,放行‘八岐’计划所需祭品入关。”

李景缓缓合上了账本,只觉得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东瀛人那所谓的“八岐”计划,为何能如此顺利地在广州展开。

原来,为他们打开国门的,正是自己人!

一个掌管着国家海关大门,本该是第一道防线的封疆大吏,竟然是敌人的内应!

李景的眼中,再无一丝温度,只剩下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杀机。

“好……好一个岳辉!”

“看来,朕的刀,还是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