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缝宝宝(陆压)被赵公明那副“关我屁事”的茫然表情噎得怀疑尸生,包厢内陷入一种极其诡异和憋闷的寂静时——
砰!!!
一声巨响!
那厚重的、镶嵌着简化八卦图的原木包厢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猛地向内爆开!木屑纷飞中,一道高挑、冷冽的身影裹挟着强大的气势,如同破开黑暗的利刃,踏着门槛的碎片走了进来!
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回响。黑色风衣下摆划出凌厉的弧线,精致的脸上覆盖着万年不化的寒霜,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扫视包厢,瞬间锁定了目标。
来人,正是马小玲!
赵公明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瞬间从椅子上弹射而起!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连滚带爬地窜到了马小玲身后,紧紧揪住她风衣的后摆,仿佛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风港。他指着依旧端坐在“巽”位上、仿佛还没从刚才的“精神打击”中回过神来的缝宝宝,声音带着哭腔(虽然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活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告状的小孩:
“玲玲啊!老板!呜呜呜~你可算来了!!”他声音拔高,充满了委屈和后怕,“就他!就那个臭僵尸!他想杀了我!呜呜呜!他把我骗到这个鬼地方,还放黑雾吓唬我!还讲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你要是再晚来一步,可能就看不到你可爱的财神员工了!呜呜呜呜~” 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观察马小玲的脸色。
缝宝宝依旧沉默地坐在“巽”位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他并非是因为马小玲的突然降临而摆出这副姿态,而是刚才那酝酿了千年、足以让任何宿敌闻之变色、或恐惧或愤怒的血仇控诉,最终却像重拳打在了一团无知无觉的棉花上,那种极致的憋闷、荒谬和……挫败感,还在他僵硬的尸躯里翻江倒海,难以消化。他甚至没心思去惊讶马小玲是如何突破他的结界找到这里的。
马小玲根本没理会身后那个戏精上身的“财神员工”。她锐利的目光扫过包厢内奢华的布置、墙上的《紫薇幻境》、尤其是那张价值不菲的紫檀八卦桌,最后落在了低头沉默的缝宝宝身上。她径直走到八卦桌旁,拉开象征着“坎”(?)位的紫檀座椅,优雅而冰冷地坐了下来。
赵公明立刻像个忠诚的跟屁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站定在“坎”位旁边,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马小玲看着对面依旧低着头的缝宝宝,红唇微启,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弄:
“怎么样,缝宝宝?或者说……陆压道人?”她刻意加重了那个尘封已久的道号,“准备了这么久的故事,跨越千年,恩怨情仇,血泪控诉……说完之后,他的反应——”她微微侧头,用下巴点了点旁边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赵公明,“没让你失望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刺破了缝宝宝强行维持的沉默。他猛地抬起头,紫色的眼眸中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困惑、憋屈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他死死盯着赵公明,声音因为强烈的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嘶哑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连恨都忘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指向赵公明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赵公明!你不恨我吗?!我当年可是一箭穿心!用那歹毒的钉头书,将你的魂魄钉死在草人上整整二十一日!日夜煎熬,生不如死!最后更是亲手射穿了你的心脏!将你送上封神台!让你与三位义妹天人永隔!截教因你而衰!这份血海深仇!刻骨之痛!你的心……难道就不痛吗?!!”
他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年的怨毒和不甘,试图唤醒对方灵魂深处哪怕一丝的共鸣或恨意。
然而,站在马小玲旁边的赵公明,有了“老板”撑腰,那点趋利避害的本能和市井无赖的泼皮劲儿瞬间膨胀到了顶点!他腰杆一挺,下巴一抬,指着缝宝宝,用最地道的重庆方言,火力全开地喷了回去,唾沫星子都快飞到对面了:
“我痛你m辣m皮!!
“我看你勒个p样儿才是痛!你是钩子痛还是丫儿痛?”
“痛就切医院撒!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有病斗看,有药斗吃!(有病就看,有药就吃!)”
“一天屎粑儿涨多老在勒里p夸乱夸!(一天屎憋多了在这里放屁乱叫!)”
这一连串粗鄙不堪、市井气息浓郁到了极致的谩骂,如同最污秽的泥浆,劈头盖脸地浇在了缝宝宝(陆压)这位千年僵尸兼上古散仙的头上。他紫色的眼眸瞬间瞪大,里面充满了极度的错愕、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降维打击的……呆滞。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面对这种完全超出他认知范畴的、不讲道理只讲脏话的“反击”,他引以为傲的千年智慧、深沉心机、玄妙道法……此刻全都哑火了!他就像一台精密但古老的仪器,突然被泼了一盆滚烫的火锅油,彻底死机了。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承受着这来自二十一世纪市井灵魂的“精神污染”。
马小玲看着缝宝宝那副被骂得怀疑尸生、彻底石化的样子,嘴角极其罕见地、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冰冷。她懒得再看这出闹剧,直接站起身,黑色风衣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边走边用粤语对身后的“跟屁虫”说道:
“佢而家俾你收咗皮喇。” (他现在被你彻底打败\/搞定了。)
“行啦,我嘅财神伙记。” (走吧,我的财神员工。)
“好嘞老板!”赵公明瞬间切换成狗腿模式,响亮地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追着马小玲的脚步就往外跑。那谄媚劲儿,跟刚才指着缝宝宝鼻子骂街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破碎的包厢门口的刹那,赵公明猛地回过头,对着依旧僵坐在“巽”位、仿佛一尊风化雕塑般的缝宝宝,毫不犹豫地、极其嚣张地竖起了右手中指!
同时,他用口型,无声地、清晰地“说”出了四个字:
“我!热!你!温!”
做完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地、一溜烟地追着马小玲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灯光中。
包厢内,死寂一片。
破碎的木门歪斜地敞开着,夜风灌入,吹得那价值连城的《紫薇幻境》绢画微微晃动。紫檀八卦桌上,那卷摊开的“钉头七箭书”,五个血锈色的古字,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仿佛凝固了千年憋屈的冷光。
缝宝宝(陆压)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巽”位上,低着头。他紫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千年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愤怒?憋屈?荒谬?茫然?或者……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时代彻底抛弃的孤独?
他精心布置的结界,他谋划千年的复仇,他引以为傲的宿敌……最终,竟然以这样一种……被市井脏话和一根中指彻底终结的方式收场。
这结局,比他当年被马小玲追杀到天涯海角,还要让他感到……难以言喻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