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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折玉阙 > 第192章 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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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枯槁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禁锢在刑室中央一根刻满符文的玄铁刑柱上。

那能轻易撕裂钢铁、冻结神魂的噬魂罡风,如同亿万把冰冷的刮骨钢刀,瞬间将他包裹、穿透!

嗤嗤嗤——!

衣物如同纸片般粉碎!早已遍布伤痕的枯槁身躯上,瞬间爆开无数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暗红的、几乎失去活性的血液刚喷溅而出,就被极寒的罡风冻结成暗红的冰晶!

皮肉被寸寸剥离,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可怕的是神魂层面的侵蚀,那罡风如同无数带着倒刺的毒虫,疯狂钻入他破碎的识海,撕咬着本就濒临溃散的灵魂本源!

剧痛!

超越了凡人所能承受极限的剧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中同时穿刺、搅拌、撕裂!

栖梧的身体如同被扔进沸水里的虾米,剧烈地弓起、痉挛、抽搐!

灰暗死寂的眼中瞬间被巨大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填满!

他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连惨叫都被剧痛扼杀在喉咙深处!

枯瘦的十指在冰冷的玄铁刑柱上抓挠,留下道道带血的白痕,指甲瞬间翻裂!

玄阴静室内。

离阙盘膝坐于玄冰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如同入定。然而,就在刑室内噬魂罡风爆发的刹那!

他身体猛地一震!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心口!

“唔!”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抿的薄唇间溢出!

他心口位置,那抹透过墨色常服依旧清晰可见的紫黑色魂火,骤然间光芒暴涨!

搏动的频率瞬间变得狂乱而急促!

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毁灭欲念的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流,透过那共生的魂火链接,毫无保留地、狠狠地撞入离阙的识海深处!

眼前瞬间幻象丛生!

不再是玄阴静室的冰蓝幽光,而是刑室中那亿万把刮骨噬魂的幽绿罡风!

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恐怖景象!

是栖梧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写满绝望的枯槁面容!是那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剧痛感!

离阙清冷如冰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眉头死死拧紧,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沁出。

他放在膝上的双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冰蓝色的灵力下意识地运转,试图护住心神,镇压那狂涌而来的痛苦洪流。

然而,那痛苦是如此真实,如此狂暴!它不仅仅来自魂火链接的传递,更仿佛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皮肉被罡风撕裂的声音,感受到神魂被怨毒阴煞啃噬的剧痛!

那属于栖梧的、濒死的绝望和疯狂,如同最污浊的墨汁,试图将他清冷的冰湖彻底染黑、搅碎!

“走…开…滚…”离阙的牙关紧咬,破碎的音节从齿缝间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排斥。

他试图斩断这痛苦的链接,但心口那团狂乱搏动的紫黑色魂火却如同最牢固的锁链,将他的神魂与刑柱上那个承受酷刑的魔头死死捆绑在一起!

他无法挣脱。

只能承受。

承受着另一个灵魂正在遭受的灭顶之灾!

静室外,噬魂罡风的呼啸声和栖梧那不成调的、濒死的嗬嗬声,如同地狱的乐章,持续不断地穿透厚重的玄阴石壁,灌入离阙的耳中。

每一声,都伴随着魂火链接中更加狂暴的痛苦冲击。

离阙的身体在玄冰蒲团上微微颤抖着。

他闭着眼,冰蓝色的灵力在周身流转,试图维持表面的平静。

但心口那团妖异的紫黑光芒却越来越亮,搏动得越来越狂乱,如同他此刻被痛苦和某种无法言喻情绪撕裂的内心。

时间在无边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刑室内的惨嚎声早已微弱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如同垂死野兽般的呜咽和抽搐。噬魂罡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呼啸着,刮走血肉,冻结血液,撕扯残魂。

玄阴静室内。

离阙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只是背脊挺得笔直,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他清冷的脸上毫无血色,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额角的冷汗早已干涸,留下淡淡的痕迹。

只有那双紧闭的眼睑下,眼珠在极其剧烈地、无规律地转动着,显示着他识海深处正在承受着何等可怕的冲击。

他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时已深深陷入坚硬的玄冰蒲团之中,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指缝间,有极其细微的、冰蓝色的血丝渗出,又瞬间被玄冰的寒气冻结。

心口那团紫黑色的魂火,搏动的频率与刑室中栖梧残魂的微弱波动,在无边的痛苦折磨中,竟隐隐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同步。

百日刑期,不过刚刚开始。

噬魂之苦,噬的又何止是栖梧的魂?

更是离阙那颗被责任、清规、孽缘和此刻汹涌而来的、难以言喻的痛楚…反复煎熬的心。

锁魂塔的阴影,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铐在了这对师徒的魂魄之上。

塔外,玄天宗高耸的山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象征着千年的清规与荣耀。

塔内,是血肉剥离的酷刑与无声承受的共苦。

当百日刑满,玄阴静室那厚重的石门再次开启时,离阙从中缓步走出。

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银纹的宗主常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竹,只是周身的气息,比百日之前更加冰冷沉凝,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深处,封冻着某种无法言说的东西。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暗红血丝似乎淡了些,却又沉淀得更加深邃。

他没有看等候在塔外的玄胤、刑律或苍溟等人,目光径直投向刑室的方向。

栖梧被两名执法弟子拖了出来。相比百日前的枯槁,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具被榨干了所有生机的残骸。

禁法镣铐依旧沉重地锁着他,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暗红色伤痕,那是噬魂罡风留下的永久烙印,部分地方甚至能看到森然的白骨。

他的头发彻底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枯萎的杂草。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灰暗的眼眸空洞地睁着,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任何焦距,仿佛灵魂早已被那百日酷刑彻底撕碎,只留下一具勉强维持着呼吸的空壳。

“刑期已满。”刑律长老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刻板,目光扫过栖梧,如同看一件废弃的垃圾,“依律,此魔头当押入戒律堂地牢,听候…”

“不必了。”离阙平淡的声音打断了他,没有任何波澜。

众人皆是一愣。

离阙缓缓转过身,冰蓝色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流,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最终落在玄胤太上长老脸上。他心口那团搏动的紫黑色光芒,在墨色常服下显得格外醒目。

“此魔头心魔本源与本座共生,羁押于宗门之内,终是隐患。”离阙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本座将亲自带其离开玄天宗,寻一僻静之地,设下禁制,加以‘监管’。”

“离开?!”刑律长老失声叫道,眼中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宗主!您要带这魔头离开宗门?!这如何使得?!此乃纵虎归山!”

“离阙宗主!”苍溟长老也急了,“您伤势虽稳,但心口魔源隐患未除,岂可轻易离宗?更遑论带着这魔头!若遇变故…”

玄胤太上长老眉头紧锁,苍老的眼中精光闪烁,紧紧盯着离阙:

“离阙,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离开玄天宗,意味着什么?”

他语带深意,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放弃宗主之位,离开宗门庇护,带着一个废人般的魔头…这简直是自绝于仙门!

离阙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决定的、微不足道的事实。

“本座心意已决。”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

“玄天宗宗主之位…”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心口那搏动的紫黑光芒,冰蓝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嘲弄,“…自有德者居之。”

话音落,他不再理会众人各异的神色,径直走向如同残骸般瘫软在地的栖梧。

在所有人惊愕、愤怒、不解的目光注视下,离阙俯下身。

他没有嫌弃那满身的血污和刺骨的阴寒,伸出双臂。

以一种近乎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抗拒力道的姿态,将栖梧那轻飘飘、仿佛一碰即碎的枯槁身体,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流畅,姿态自然,仿佛做过千百次。

栖梧灰暗空洞的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目光掠过离阙近在咫尺的、冰冷沉静的侧脸,掠过他墨色衣襟下心口那微弱搏动的紫黑光芒,最终又归于一片死寂的漠然。

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自己如同无生命的物件般被抱起。

离阙抱着栖梧,转身。墨色的袍袖拂过冰冷的地面,在锁魂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中,一步步向着玄天宗巍峨山门的方向走去。

玄胤太上长老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他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阻拦的刑律等人。

苍溟长老看着那抱着魔头、一步步走向山门外的孤高身影,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痛惜和一丝了然的悲凉。

他知道,那个清冷孤高、以宗门为天的离阙宗主,在锁魂塔内与那魔头共同承受了百日噬魂之苦后…已经随着那扇沉重的石门关闭,永远地留在了塔内。

此刻抱着残骸走向山门外的,只是一个被心魔与孽缘缠绕、斩断了所有枷锁的…离阙。

山风呼啸,卷起离阙墨色的衣袂和栖梧灰白枯槁的发丝。玄天宗高耸入云的山门在他们身后,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囚笼,渐行渐远。

离阙的步伐很稳,抱着栖梧的手臂没有丝毫颤抖。他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翻涌的云雾,那里面不再有玄天宗的倒影,只剩下一条通往未知、却注定被血与火浸染的…归魔之路。

魔宫,在废墟之上等待着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