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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折玉阙 > 第320章 海国初啼·龙庭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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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海国初啼·龙庭震怒

初啼港的晨风带着泽水的湿气与新翻泥土的腥味,吹拂着龙王庙广场上那面猎猎作响的霜剑贯浪旗。

黑压压的人群跪伏在地,山呼“海国”的声浪尚未完全平息,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狂热与一种破土而出的、近乎蛮荒的生机。

殷环拄着霜剑,立于庙门台阶的最高处。染血的粗布包裹着左肩和腰间的伤口,未愈的腿伤让她站立时身形微晃,却硬是被一股铁铸般的意志撑得笔直。

晨光勾勒着她沾满泥污血痂的侧脸,额角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在光线下如同勋章。

她俯视着下方一张张因激动、希冀而扭曲的面孔,胸腔里那股滚烫的力量几乎要破体而出。

这就是她的国!由血与火、绝望与疯狂浇灌出的第一片新土!

“凡我海国之民!”她嘶哑的声音穿透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即刻起,废前朝一切苛捐杂税!毁贱籍册!开府库!清点粮种、渔具、盐铁!凡有劳力者,编户入册!壮者筑堤拓荒,老者照拂妇幼,妇孺纺纱织网!无分男女,各司其职!有田同耕,有鱼同捕,有难同当!”

没有繁复的仪式,没有华丽的辞藻。一道道清晰、直接、关乎生死存亡的命令,如同战鼓擂响,砸在初啼港刚刚苏醒的土地上。

人群爆发出更狂热的回应。无需鞭策,早已被苦难磨砺得只剩求生本能的流民和渔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在几个被临时指定的、眼神尚存清明的老人(大多是赤礁村劫后余生的老水手)指挥下,爆发出惊人的效率。

生锈的锄头被磨亮,废弃的渔网被修补,荒芜的田地被重新划分。龙王庙成了临时的中枢,殷环坐在剥落的泥胎神像基座上,霜剑插在身侧。

她处理着最琐碎也最急迫的事务:粮种如何分配才能熬过春荒?哪里筑堤能最快抵御即将到来的汛期?水匪探子的踪迹如何清剿?

她不懂经世济民的圣贤书,却深谙生存的残酷法则,每一个决定都带着刀锋般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果决。

霜剑的幽蓝光华无形中涤荡着人心底层的阴私与懈怠,让混乱的秩序以惊人的速度建立。

然而,这微弱的星火,注定会燎痛沉睡的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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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闽州府城,镇海节度使府邸。

“砰——!”

一方价值千金的端砚狠狠砸在金砖地上,墨汁四溅,污了华贵的波斯地毯。

“反了!都反了天了!”镇海节度使朱焘,一个养尊处优、面皮白胖的中年人,此刻脸色铁青,浑身肥肉因暴怒而颤抖,指着跪在堂下、狼狈不堪的税吏和驿丞破口大骂。

“云梦泽?初啼港?海国?女帝?殷环?!一个海寇贱婢!带着一群泥腿子流民!就敢砸神像!杀朝廷命官(指税吏)!自立称帝?!还废贱籍?均海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这等泼天祸事就在眼皮子底下生出来!”

堂下跪着的两人抖如筛糠。税吏脸上还带着被鱼叉划破的血痕,哭嚎道:“大人明鉴!那殷环妖女…她…她不是凡人啊!手里有一柄神剑!

寒光四射,邪门得很!我等带兵去弹压,还未近身,就被那剑光冻得手脚发麻!还有那群泥腿子,跟疯了一样,拿着鱼叉锄头不要命地冲上来…小的们…小的们实在抵挡不住啊!”

驿丞更是面无人色:“大人!那…那初啼港上空,隐约有…有仙光魔气交织!邪门得很!绝非寻常流寇!恐…恐有妖人作祟!需请仙师出手啊!”

“仙师?”朱焘怒极反笑,抓起案上一封密报狠狠摔在两人脸上,“看看!看看玄天宗驻闽州分舵刚传来的讯息!那殷环身边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离阙!玄天宗前长老!一个是栖梧!那血洗十大仙门的魔头!两个早该死了的煞星!仙师?!你们让老子去请仙师对付他们?!是想让整个闽州给那群泥腿子陪葬吗?!”

堂下瞬间死寂。税吏和驿丞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离阙!栖梧!这两个名字,在仙魔两道都是禁忌般的存在!其凶威,足以让小儿止啼!

朱焘颓然跌坐回太师椅,冷汗浸透了里衣。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比谁都清楚,殷环的“海国”本身不过疥癣之疾,但其背后站着的那两位煞星,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朝廷?仙盟?在那种存在面前,他这镇海节度使,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被碾死的蝼蚁!

“封锁消息!”朱焘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严密封锁云梦泽一切消息!绝不能让‘海国’二字传到京畿!

就说…就说云梦泽水匪作乱,已派兵清剿!给老子拖!拖到那两位煞星离开!或者…拖到京里的大人物们派下真正的仙师巨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传令!调‘镇海水师’封锁所有通往云梦泽的水道!一粒米、一颗盐都不准进去!

派死士潜入,散布瘟疫!烧掉他们的粮种!老子困也要困死他们!饿也要饿死那群贱骨头!看那殷环拿什么立她的狗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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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锁与困杀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箍,迅速勒向初生的海国。

初啼港外围的水道被朝廷战船封锁,森严的阵列截断了所有商船和补给。潜入的死士在新建的粮仓纵火,虽被巡逻的渔民及时发现扑灭,却损失了宝贵的春种。

恶毒的流言开始在初啼港内外蔓延——海国触怒海龙王,必将大旱三年;女帝是妖邪转世,霜剑饮血方能存续;离阙与栖梧乃灾星,所到之处必遭天谴……

恐慌如同瘟疫,在刚刚燃起希望的民众心头蔓延。劳作的人群中开始出现怨言,质疑的目光投向龙王庙中枢。

龙王庙内,气氛凝重。

殷环看着案头几份染血的报告——粮仓火损、流言四起、水道封锁。左肩的伤口在阴雨天隐隐作痛,如同跗骨之蛆。

她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烧着比霜剑更冷的火焰。她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简陋的陶碗跳起!

“怕了?!”她环视着临时选出的几位“海国执事”(多是老礁叔那样劫后余生的硬骨头),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

“朝廷的狗官怕我们活!怕我们站起来!所以要用铁链锁住我们的脖子!用火烧掉我们的口粮!用谣言磨掉我们的骨头!”

她抓起霜剑,“锵”一声拔出半截!幽蓝的剑光瞬间照亮庙堂,寒气凛冽,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回答!”殷环剑指门外,指向封锁的水道方向,“封锁?那就凿穿它!缺粮?那就吃泽里的鱼虾水草!吃树皮!吃草根!开荒!种薯!种芋!种一切能活命的东西!谣言?”

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那就让谣言变成真的!告诉所有人,离阙仙长与栖梧尊者,是我海国供奉的护国真神!霜剑,即是神谕!触怒海国者,必遭神罚!”

她转向角落。离阙盘膝闭目,周身气息与云梦泽的水汽隐隐共鸣,如同庙宇中沉静的磐石。

栖梧靠坐在离阙身侧不远处,魔骨重塑后的身躯已完全恢复,气息内敛深沉,幽邃的双眸平静地看着庙外阴沉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仙长,尊者,”殷环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朱焘老狗欲困死我海国!请仙长与尊者…坐镇中枢!稳定人心!至于那封锁水道的狗船…”

她眼中厉芒爆射,如同择人而噬的母狼:

“我亲自带人去凿沉它!”

离阙缓缓睁开眼,冰蓝的瞳孔扫过殷环和她身后那些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的执事,目光最终落在庙外阴沉的天空和翻滚的墨云上。

他并未言语,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渊海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初啼港。

那气息沉静、冰冷,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安抚神魂的伟力,瞬间驱散了所有因流言和封锁带来的恐慌与不安!

栖梧则缓缓站起身,走到庙门口。他幽邃的目光投向水道封锁的方向,嘴角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冰冷而魔性的弧度。

他并未看殷环,只是对着虚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般吐出两个字:

“蝼蚁。”

不知是在说封锁的朝廷水师,还是那个坐困愁城的镇海节度使。

得到离阙默许的坐镇和栖梧那无声却极具威慑的姿态,殷环再无后顾之忧。

她抓起霜剑,不顾腿伤未愈,点齐了数十名水性最好、眼神最狠的渔民(多是参与过绞杀哭夜婆的悍勇之辈),带着简陋的水靠和凿船的重锤、铁钎,趁着夜色和浓雾,如同幽灵般潜入了浩瀚的云梦泽。

当夜,封锁主水道的三艘朝廷“镇海”级楼船,在毫无征兆的猛烈撞击和水下疯狂的凿击声中,于惊天动地的爆炸(殷环命人将仅存的雷火管用油布裹紧,固定在凿开的船底)和熊熊烈焰中,缓缓沉入泽底。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也照亮了泽畔无数渔民流民眼中狂喜的泪水!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冲破封锁,飞向闽州府城,也飞向那深不可测的京畿龙庭!

初啼港内,龙王庙前,那面霜剑贯浪旗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猎猎狂舞,如同不屈的战魂!离阙的气息笼罩全港,稳如定海神针。

栖梧立于庙门阴影处,幽邃的目光穿透火光与黑夜,仿佛已看到了那即将被彻底点燃的燎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