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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折玉阙 > 第416章 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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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抱着那烫手山芋般的桐木盒子和沉重的《万魔典录》玉简,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主殿。

她将玉简小心地放在王座旁的矮几上,然后抱着盒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像个等待发落的囚徒。

烬依旧闭着眼,仿佛对她归来毫无察觉。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阿沅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和那幽蓝火焰跳跃的微响。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王座上的男子。

他面容俊美却苍白,眉宇间带着亘古的疲惫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冷峭。

即使闭目休憩,周身也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与距离感。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冰冷无情的存在,却在万载前,将唯一的温柔与特殊尽数给予了她那只小狐狸。

也是她,将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亲手打碎,染上了万载恨意。

阿沅的心口一阵细密的抽痛,愧疚与酸楚再次翻涌而上。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盒子,想起他那句“失败者的无能哀鸣”和“时时看着,记住背叛者的下场”,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她真的……还能得到原谅吗?尊上留下她,真的只是为了惩罚和让她赎罪吗?

就在她沉浸于自责与不安中时,王座上的人忽然淡淡开口,眼睛仍未睁开:

“站在那里,是打算把自己站成一块望夫石么?”

阿沅吓了一跳,连忙抹了下眼睛,怯生生道:“……阿沅不知该做什么。”

“魔神殿不养闲人。”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既然恢复了部分魂力,便将此处清扫一番。记住,不得动用灵力,亲手去做。”

清扫……魔神殿?

还用……亲手?

阿沅愣住了。这算是什么惩罚?还是……某种古怪的吩咐?

但她不敢质疑,只能小声应道:“……是,尊上。”

她将那只桐木盒子小心地放在矮几上《万魔典录》的旁边,然后环顾这巨大无比、空旷冰冷的宫殿,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她默默地走到殿角,那里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套看似普通、却用料极讲究的清洁用具——柔软的雪蚕丝布,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灵木水桶。

她挽起袖子,笨拙地浸湿丝布,拧干,然后开始擦拭身边那冰冷光滑的玄石殿柱。

不用灵力,亲手去做。这对于早已习惯用法术清洁的修士来说,并非易事。

尤其魔神殿巨大无比,每一处都光可鉴人,想要擦拭干净,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体力。

阿沅默默地做着,小小的身影在宏伟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渺小。

她没有抱怨,反而在这种机械的、简单的劳动中,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能稍微偿还一点点亏欠。

烬依旧闭目坐在王座上,仿佛对她的一切举动漠不关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

阿沅仔细地擦拭着殿柱、墙壁、甚至地面。她做得极其认真,额角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偶尔,她会忍不住偷偷看向王座的方向。

尊上……睡着了吗?

就在她擦拭到离王座不远的一处灯盏时,或许是因为疲惫分神,脚下一滑,手中的水桶猛地倾斜,眼看就要打翻在地!

“啊!”阿沅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眼,准备迎接水花四溅和可能的斥责。

然而,预想中的声响并未发生。

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轻轻一带,稳住了她的身形。

同时,那倾斜的水桶仿佛被无形的手托住,稳稳地立回原地,连一滴水都未曾洒出。

阿沅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带到了王座之前,而烬,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睛,正淡淡地看着她。

他的手并未碰到她,方才那股力量纯粹源于对空间的掌控。

“笨手笨脚。”他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似乎……并无多少责怪之意。

阿沅脸颊一红,低下头:“对不起,尊上……”

“累了便歇息。”烬移开目光,重新闭上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为之,“偏殿有卧榻。”

阿沅怔怔地看着他,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他明明恨着她,嘴上说着惩罚,却在她快要摔倒时出手……还允她休息……

她鼓足勇气,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小声问道:“尊上……您……您不恨阿沅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而大胆,甚至有些愚蠢。

烬闭着眼,良久没有回答。

就在阿沅以为他不会回答、心中愈发失落之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绝对:

“恨。”

一个字,让阿沅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但紧接着,他的话却让她猛地愣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但这恨,”他顿了顿,语气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却又蕴含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与旁人无关。”

“无论万载轮回,世事如何变迁,能令吾恨、令吾痛、令吾意难平者,从始至终,唯你一人。”

“吾之爱恨,皆系于你身。天地众生,于吾眼中,不过是尘埃与蝼蚁,唯有你……是不同的。”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柔情蜜意,甚至带着冰棱般的冷硬,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加绝对,更加偏执,更加令人震撼。

那是一种超越了善恶、对错、甚至时空的极端专注。

他的恨,只因爱而生。

他的世界,大到囊括三界,小到……只能容下一个她。

阿沅彻底呆住了,眼泪无声地滑落,心中如同被飓风席卷,五味杂陈,震撼得无以复加。

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因为原谅,而是因为……他的恨与爱,从来都只为她一人存在。

所以,即使恨意滔天,他的目光也从未真正看向过别人?所以,即使惩罚,也只是将她拘在身边?

烬似乎不愿再多言,挥了挥手:“下去。”

阿沅恍恍惚惚地行了一礼,转身朝着偏殿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他那冰冷又绝对的话语。

走到偏殿门口,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王座上的烬依旧闭目端坐,侧脸在幽蓝火光下显得愈发孤高冷峭,仿佛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并非出自他口。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矮几,忽然发现——那只被她放在《万魔典录》旁边的桐木盒子,不知何时……竟然不见了!

阿沅的心猛地一跳!

是尊上收走了?

他刚才那番关于“恨与爱”的言论,与这盒子的消失,是否有什么关联?

那个名为“羲和”的留下盒子的人……与他,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新的谜团,如同幽灵般,再次缠绕上她的心头。

而此刻,王座之上。

确定阿沅已进入偏殿后,烬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摊开手掌,那只消失的桐木盒子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

他凝视着盒子,指尖在那焦黑的狐毛和断裂的发簪上轻轻拂过,最终,停在那幅画像题诗的“乾坤镜下俱亡”几个字上。

眼底,翻涌着冰冷刺骨的寒芒,以及一丝极其深邃的、仿佛酝酿了万载的……决断。

“俱亡?”他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偏执的弧度。

“吾允你轮回万载,岂是为了……与你‘俱亡’?”

“羲和,你终究……不懂。”

“吾要的,从来不是毁灭,而是……绝对的掌控与重塑。”

“她的债,她的罪,她的魂……乃至这天地法则,都只能由吾亲自审判、亲手挽回。”

“任何妄图插手、甚至妄想同归于尽者……皆是……痴心妄想。”

他的手掌缓缓合拢,那坚硬的桐木盒子在他掌心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连同里面的物品,一同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冰冷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低语,在空旷的大殿中缓缓消散:

“阿沅,你逃不掉……”

“无论是爱是恨,是孽是缘,你的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