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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镀金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当贵族们如秃鹫般争先恐后地告退后,宴会厅陷入死寂。

约克贝尔公爵枯坐在高背橡木椅上,镶嵌的象牙雕花硌着他颤抖的手掌。烛泪顺着银烛台缓缓滑落,在他锦袍上晕开深色污渍。

“公爵大人。”主教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约克贝尔公爵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眸中映出主教紫袍的身影。他

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褪色的金漆——那是他父亲当年宴请西吉斯蒙德皇帝时留下的痕迹。

“若阁下能查明真相...”主教缓步走近,权杖轻点大理石地面,“洗清嫌疑,我相信摄政殿下也绝不会冤枉忠臣。”

这句话让公爵死灰般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他颤抖着撑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摄政大人与陛下向来明察秋毫...”

烛火噼啪作响,将两人拉长的影子投在挂毯上。

公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墙上的家族纹章——那只刺绣的雄狮似乎也在暮色中黯淡了锋芒。

“可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啊...”他在心中轻叹道。

烛泪缓缓滴落,在银烛台上堆积成小山。约克贝尔公爵颤抖着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褪色的金漆。

他望向主教,浑浊的眼眸中带着绝望的乞求:

“主教大人,你我交好多年...”他的声音嘶哑如破风箱,“看在往日情分上,为我指条明路吧。每年的合作分红...我多给您五成,您七我三...”

主教轻轻摩挲着权杖上的宝石,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着幽光。“呵呵~终于等到你开口了...”

“公爵阁下,”他声音温和却带着寒意,“我奉摄政之命来此查案。您若提贿赂...”他作势转身,“那我只好告辞了。”

“八成!不,全都给您!”公爵猛地抓住主教的袖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连同约克贝尔家族每年纯利的两成...”

主教优雅地抽回衣袖,指尖轻拂过袖口金线刺绣:“不是给我,是献给陛下。”

“对!对!献给陛下!”公爵如蒙大赦般连连点头,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主教的身影投在挂毯上,扭曲成巨大的阴影。

“也是时候了...”

主教缓步走到窗前,紫袍曳过波斯地毯时带起细微尘埃。

他望着庭院中枯死的玫瑰丛,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窗玻璃:“公爵阁下,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指点你几句吧...”

约克贝尔公爵踉跄起身,打翻了手边的银酒壶。深红的酒液顺着桌布流淌,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

“请主教大人快说...”他声音嘶哑,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

“他们能拿出约克贝尔家族的黑料,”主教转身,灰蓝色的眼眸在阴影中闪着幽光,“您自然也能拿出他们的。”

这句话让公爵浑身一颤。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褪色的家族徽章,目光扫过墙上历代祖先的肖像。

那些油画中的人物仿佛正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特别是那位在胡斯战争中战死的曾祖父。

“这...这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哦?”主教转身,“难道您现在不是吗?”

这句话让公爵如遭雷击。他颓然跌坐,双手深深陷入扶手的绒面。墙上的雄狮纹章在摇曳的烛光中仿佛在嘲笑他的窘境。

“想想看,”主教的声音如毒蛇吐信,“当所有人的脏衣服都晾在阳光下,谁还会盯着您这件旧袍子?”

公爵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袍上的金线。

他想起切尔尼家私铸钱币的工坊,维特克家族贩卖圣物的勾当,还有普拉滕伯格家与胡斯派的秘密往来...这些秘密本是他保命的筹码,如今却要成为求生的赌注。

“可是...”公爵的声音几不可闻,“这会毁掉整个波西米亚贵族圈...”

主教突然轻笑,权杖轻点地面:“难道您以为,摄政大人还有我希望看到一个铁板一块的贵族圈?”

他决口不提拉斯洛陛下,可有时候不提也恰恰是提了...

这句话如闪电劈开迷雾。约克贝尔公爵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眸中闪过惊惧与了然的复杂神色。

墙上的雄狮纹章在烛光中仿佛活了过来,那双刺绣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他。

“原来如此...”

公爵的指尖深深陷入扶手的绒面。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紧握着他的手,反复叮嘱要维护各大家族间的平衡。

可现在,一位前所未有的君王出现在了波西米亚...他苦笑着摇头,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明日午时前,”主教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会在圣维特大教堂等您的。”

烛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挂毯上扭曲变形。主教缓步走近,紫袍曳过地毯时带起细微尘埃。

他俯身时,胸前的金十字架在烛光下闪着冷光。

“指点你几句,”主教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是希望您能在新时代继续做我的好友,而非...叛贼。”

这句话让公爵浑身一颤。他想起三十年前两人在布拉格大学同窗时的光景,那时他们还会偷偷分享从厨房顺来的蜂蜜蛋糕。如今...

“劝您好自为之。”主教直起身,袖袍翻飞带起一阵微风。

当紫袍的身影消失在橡木门外时,公爵颓然瘫坐在椅中。

月光透过彩窗,为他镀上银边,却照不亮心中的阴霾。他颤抖着取出手帕,却发现连擦拭冷汗的力气都已耗尽。

庭院中传来夜莺的啼鸣,清脆却刺耳。

公爵望着墙上历代祖先的肖像,那些威严的面容仿佛都在无声地谴责他的妥协。

但当他目光落回桌案上那堆账册时,眼中终于闪过决绝的光。

“活下去...”

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即是一切。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心头。他艰难地起身,走向书房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