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的水声潺潺，带着几分山间的清冷。李长生提着水桶，不急不缓地走在返回剑湖宫杂役房的小径上。体内，“龟息功”缓缓运转，将方才与西夏一品堂武士对峙时那一丝几乎不存在的波澜也彻底抚平。
【心境平稳，未因外物扰动，内力微幅增长。】
脑海中，系统那熟悉而冰冷的提示音如期而至。李长生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这“躺平”系统，倒是越来越像个锱铢必较的账房先生了。
回到那间低矮潮湿的杂役房，将水倒入缸中，他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寻常日子一样，开始整理柴薪，清扫院落。其他杂役或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先前西夏武士的突然出现和离去，或带着敬畏又疏远的目光偷偷打量他。李长生一概不理，只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直到傍晚时分，管事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兴奋，对着院子里忙碌的杂役们宣布：“都听好了！聪辩先生苏星河前辈，在擂鼓山聋哑谷设下棋局，广发请柬，邀请天下精通棋艺的才俊前往赴会！咱们剑湖宫，也收到了一份！”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聪辩先生苏星河，虽名声不显于普通江湖客，但在一些年长或有见识的人听来，却代表着一种神秘和高深。他的请柬，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聋哑谷？下棋？”
“苏星河是谁？很厉害吗？”
“宫主定然会派哪位师兄前去吧？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管事听着议论，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几分遗憾：“宫主他老人家已看过来帖，言道我无量剑派东西二宗，皆以剑法为立身之本，于棋道一途并无深研，未免贻笑大方，决定……不予理会。”
众人闻言，一阵惋惜之声。毕竟，能参与这等盛会，哪怕只是去见识一番，也是难得的阅历。
李长生握着扫帚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擂鼓山，聋哑谷，珍珑棋局！
他心中巨震，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层层扩散开来。来了，终于还是来了！无崖子七十年精纯无比的北冥真气，逍遥派掌门之位……这堪称天龙世界里最顶级的机缘之一，就这样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只要他去，凭借对原着剧情的了解，未必不能破解那珍珑棋局。届时，七十年功力加身，瞬间便能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什么乔峰、慕容复，或许都可一战。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日砍柴挑水，靠着系统那蚊子腿般的奖励，一点点地积累内力，还要时刻提防卷入各种风波，活得小心翼翼。
一股强烈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底燃起，几乎要冲垮他一直以来坚守的“躺平”心防。力量的诱惑，是如此的真实而猛烈。
他强迫自己继续挥动扫帚，一下，又一下，动作依旧平稳，但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去？还是不去？
夜晚，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李长生辗转反侧。
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
一个声音充满诱惑：“去！为什么不去！这是天赐良机！有了无崖子的功力，你立刻就能摆脱这卑微的杂役身份，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再也不用担心被人随手碾死！系统奖励的内力增长太慢了，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有自保之力？机会就在眼前，抓住它！”
另一个声音则冷静地提醒：“别忘了你的系统，‘万界躺平系统’！核心是心绪平和，不争不抢。你去争这机缘，本身就是一种‘争’！一旦生出强烈的争胜心和执念，系统修炼效率立刻下降90%的警告你忘了吗？为了这未必能完全掌控的七十年功力，放弃稳步成长的系统，值得吗？更何况，承接了无崖子的功力，也就意味着接下了逍遥派的因果，天山童姥、李秋水、丁春秋……这些哪一个不是麻烦透顶的人物？你还想‘躺平’吗？”
“那可是七十年功力！一步登天！”
“登天之后呢？摔下来更惨！系统才是根本！”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两种念头在他脑中厮杀，让他心绪难宁。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原本平稳运转的内力，都因此变得有些滞涩起来。系统虽然没有直接发出警告，但那种增长效率降低的预感，却清晰可辨。
他猛地坐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再次运转“龟息功”。清凉的气息流转，勉强将翻腾的心绪压了下去。
不能急，不能乱。
他重新躺下，望着窗外透进来的稀疏月光，开始冷静分析利弊。
是的，七十年功力诱惑极大。但正如那个冷静的声音所说，代价同样巨大。首先，系统的惩罚是实打实的。其次，逍遥派就是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卷入，再想脱身就难了。丁春秋那个老怪且不说，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之间的恩怨，动辄牵连无数，他这点心机和实力，够她们玩几个回合？到时候，别说“躺平”，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反观现在，虽然进步缓慢，但胜在安稳。有系统在，有“龟息功”辅助，只要他稳住心态，不主动惹事，安全方面暂时无虞。而且，他并非没有其他机缘。后山那处石室，那残缺的呼吸法（他暗自命名的“龟息功”），不也正在稳步提升他的实力和心境吗？何必去贪图那看似美好，实则危机四伏的捷径？
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那躁动的火焰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明晰的坚定。
次日，他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起床、干活、吃饭、修炼。仿佛聋哑谷的请柬从未出现过。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偶尔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山峦，望向了擂鼓山的方向。他知道，在那里，一场汇聚了天下年轻俊杰的棋局即将展开，一个叫虚竹的小和尚将会得到那份天大的机缘，命运的齿轮将会再次狠狠转动。
而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甚至连旁观者都不是。他只是一个知晓内情，却选择置身事外的……过客。
心中难免有一丝淡淡的遗憾和唏嘘，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做出选择后的释然和平静。
【检测到宿主克服重大诱惑，明辨自身道路，道心略有精进。奖励：内力小幅提升，“龟息功”熟练度增加。】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来的不再是微不可查的增长，而是一股清晰暖流，融入四肢百骸，让他精神一振。
李长生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微笑。
看来，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聋哑谷，他是不会去了。
就让那机缘，留给它命定的主人吧。他李长生，自有他的长生之路要走。
只是，这江湖风波，当真是一浪接着一浪，不知何时，才会真正平息？而他这“躺平”之路，在这纷扰的世间，又能坚持多久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便被他压下。多想无益，把握当下才是正理。他收敛心神，继续专注于体内内力的运转，气息渐渐与这山间的晨雾融为一体，沉静而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