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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市,内城,原市政大厅,如今已更名为“司令官邸”的建筑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破碎的窗户被粗糙的木板钉死,地面上昂贵的地毯被撤走,露出冰冷的水泥,上面还残留着难以彻底清除的焦黑痕迹和点点暗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若有若无的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刘司令,刘远山,站在大厅中央,背对着身后一群噤若寒蝉的军官和参谋。他身材高大,即使穿着笔挺的将军常服,也能感受到衣服下贲张的肌肉和那股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煞气。但此刻,这位掌控着天海市最大武装力量的男人,背影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佝偻和死寂。

他的脚下,放着一副担架,上面盖着白布,白布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尺寸不大,但白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色,刺眼得令人心慌。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所有人都知道,白布下面是什么——司令的独子,刘威。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这里发号施令,嚣张跋扈,如今却成了一具焦黑残缺的尸体,被希望小队那帮疯子从那个肮脏的地下室里拖出来,扔在了这里。

突然,刘远山猛地转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赤红如血,里面翻滚着滔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他一把掀开白布,露出了刘威那张因极度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半边焦糊的脸。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刘远山喉咙里迸发出来,震得大厅嗡嗡作响。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金属办公桌上,厚重的实木桌面连同下面的钢架瞬间扭曲、变形,轰然倒塌!

“陈峰!希望小队!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他像一头失去幼崽的疯虎,在原地暴躁地踱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浑身冰凉。

“集结部队!第一、第三、第五装甲旅!异能者突击队全部!给我追!就算把整个荒野翻过来,也要把他们给我揪出来!我要活的!我要亲手一寸寸捏碎他们的骨头!”刘远山的声音嘶哑,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杀意。

“司令!三思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参谋硬着头皮站出来,“城防需要兵力,而且刚刚经历动乱,人心不稳,大规模出兵远征,后勤压力巨大,万一……”

“万一什么?!”刘远山猛地打断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老参谋,“我儿子死了!死在我的地盘上!被几个泥腿子出身的杂种杀了!你跟我谈万一?!谁再敢劝,军法处置!”

恐怖的杀气弥漫开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刘远山积威已久,此刻又处在丧子之痛的疯狂边缘,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刘司令,好大的火气啊。”一个略显平淡,却带着某种奇特穿透力的声音从大厅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身材瘦削、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同样穿着旧军装、神色沉稳的警卫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他肩膀上没有任何军衔标志,但当他走进来时,连暴怒中的刘远山,瞳孔都微微收缩了一下。

来人是田司令,田国锋。天海军区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王博的直属上级。一个在末世后异常低调,几乎不插手具体事务,但手中却掌握着军区最核心、最神秘的技术部门和一部分真正精锐的老派军人。他的资历和背景,连刘远山都颇为忌惮。

“田国锋,你来干什么?”刘远山强行压下怒火,但语气依旧生硬冰冷,“这是我刘家的私事,也是天海市的军务,不劳你费心。”

田国锋走到担架前,低头看了看刘威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令人痛心。刘威这孩子……唉,走得不太安详。”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细品之下,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刘远山的脸色更加难看。

田国锋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刘远山:“刘司令要调兵报仇,于情,可以理解。于理,却有待商榷。”

“有待商榷?”刘远山几乎要气笑了,“我儿子被叛徒杀了!清理门户,天经地义!”

“叛徒?”田国锋微微挑眉,“根据我这边掌握的情况,以及王博之前提交的报告,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杜强及其麾下猛虎小队,在多次任务中,有涉嫌故意陷害、甚至意图谋杀希望小队的嫌疑。此次红叶峡任务,更是存在明显的借刀杀人之举。刘威公子……似乎也牵扯其中,与那个利用女性异能者进行非法实验的地下设施,关系匪浅。”

他每说一句,刘远山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这些事情,他并非完全不知情,只是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纵容。如今被田国锋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点破,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田国锋!你什么意思?你想包庇凶手?!”刘远山怒道。

“我不是包庇谁。”田国锋语气依旧平淡,“我只是认为,在事情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贸然动用大军,不仅师出无名,容易引发内部动荡,更可能……让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或者,让某些不该被外人知道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个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以及大厅角落里一些神色不安的军官。刘远山心中一凛,他听出了田国锋的潜台词:如果你非要大动干戈,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那我不介意把你儿子干的那些破事,还有你纵容包庇的行为,全都抖落出来。到时候,你刘司令的脸面,还能不能挂得住?你还能不能服众?

大厅里陷入了更加诡异的寂静。两位司令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刘远山胸口剧烈起伏,他恨不得立刻将田国锋撕碎,但理智告诉他,田国锋说得对,现在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他需要时间稳定内部,也需要……掩盖一些东西。

更重要的是,田国锋手中掌握的力量,尤其是那支神秘的“技术警卫营”,让他投鼠忌器。

良久,刘远山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杀气压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依田司令之见,该如何?”

田国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恢复秩序。对于希望小队和陈峰,他们杀害刘威公子,袭击军事设施,确属重罪,必须追究。但方式可以变通。”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以军区联合指挥部的名义,发布一份‘协助调查通告’。通告中明确指出,希望小队涉嫌在任务中违反军纪,并与刘威公子遇害案有关,要求他们立即返回天海市接受调查。同时,将这份通告发送给所有与我们有关联的幸存者据点、流浪车队,悬赏征集他们的线索。”

“协助调查?悬赏?”刘远山皱眉,这和他想要的倾巢而出、雷霆万钧的报复相差甚远。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田国锋解释道,“一方面,表明了我们的态度,维护了军纪和你的威严。另一方面,避免了大规模军事行动带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荒野茫茫,大军出动如同大海捞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用悬赏的方式,可以利用更广泛的眼睛和耳朵,效率可能更高。而且……‘协助调查’这个名义,也给我们留了余地。”

“余地?什么余地?”刘远山冷冷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最终调查证明,陈峰他们确实是被逼反抗,甚至发现了某些……危及整个天海市安全的重大隐患,”田国锋目光深邃,“那么,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当然,如果证明他们就是穷凶极恶的叛徒,到时候再动用雷霆手段,也名正言顺,不会有人质疑。”

刘远山沉默了。他明白田国锋这是在给他搭台阶,也是在用缓兵之计约束他的行动。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当前形势下,这是对他而言损失最小、也最能维持表面平衡的方案。先稳住内部,利用外部眼线寻找陈峰等人的踪迹,一旦找到……到时候是“协助调查”还是“就地正法”,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好!”刘远山终于咬牙,做出了决定,“就按田司令说的办!发布联合通告,悬赏通缉陈峰和希望小队!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寒光闪烁,“通告里要写明,他们是极度危险的重犯,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另外,派出我们的精锐侦察小队,暗中搜寻,一有确切消息,立刻汇报,我要亲自部署行动!”

“可以。”田国锋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能压住刘远山倾巢而出的冲动,已经达到了初步目的。至于后续如何发展,就要看各方的手段和……陈峰那些年轻人的造化了。

很快,一份由“天海市幸存者基地联合指挥部”签署的通告,通过尚存的无线电网络和信使渠道,迅速传遍了周边区域的大小幸存者据点。通告措辞严厉,将陈峰和希望小队描述为“袭击军事设施、杀害高级军官家属的凶残叛徒”,要求其立即返回接受调查,并悬赏巨额物资和军职征集其线索。

这份通告,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末世泥潭,激起了层层涟漪。有人畏惧刘司令的权势,摩拳擦掌想要拿下这笔丰厚的赏金;有人冷眼旁观,乐得看天海市内斗;也有人,比如一些曾受过刘威迫害或对刘远山统治不满的小势力,则暗中将希望小队视作了某种意义上的“英雄”。

而此刻,远离天海市的荒野深处,陈峰和他的队员们,还并不知道,一张以“调查”为名,实则布满杀机的巨网,已经悄然撒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