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唯有姜天辰的声音在室内格外清晰。
“伏羲琴乃通灵神器，它回应的是抚琴者的心神意念与内在力量，而非单纯的指法技巧。”他目光平静地落在乔月身上，“你今日在长生殿，心绪不宁，意念杂乱惊惧，却又强行驱动它去净化那殿中积郁的、浓重污秽的帝王暮气与阴谋煞气。它不堪重负，灵力透支，自然受损。”
乔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方句句戳中要害，她无从反驳。
回想当时，她心里又慌又乱，满脑子只想着镇住场面保住小命，潜意识里恐怕还把满心的吐槽和诅咒都灌进去了……
所以……这锅真是我自己甩自己头上的？
她像只被戳破的皮球，瞬间蔫了下去，整个人无精打采。
“那……它还能恢复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十月十日的祈福大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对是场鸿门宴！
皇上状态难料，三皇子姜朗枫更是虎视眈眈，就等着抓她把柄呢！要是伏羲琴废了，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不知。”姜天辰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安慰的意思，“或许需以自身灵力日夜温养，假以时日可自行修复；或许需要某些特殊的天材地宝或机缘；又或许……”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就此灵性大损，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乔月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拔凉拔凉的。
完蛋！最大的金手指，难道就这么废了？
看着她瞬间失去光彩、写满生无可恋的小脸，姜天辰沉默了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不过，今日在宫中，你做得……不算太差。”
乔月猛地抬起头，姜天辰这是……安慰她？还是高级黑？
“你的‘运气’，确实挺好。而且……”姜天辰淡淡道，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她，“你的‘乌鸦嘴’，也很灵验。”
乔月嘴角抽搐。
就知道这算哪门子表扬？
“你……今天半夜到访，有什么事？”乔月直接问道，决定不再绕弯子，说些有的没的。
“听说你三伯父和三皇子走的很近，过来看看，然后，又觉得你这院子比较清静，准备提过来问问！”姜天辰慢悠悠地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晚的月色。
“什么？”乔月还没反应过来，窗户又被轻轻推开，玄衣暗卫许东提着一个不停扭动的麻袋站在窗外。
“……”乔月彻底懵了。
许东把麻袋往地上一扔，朝着姜天辰抱拳道：“殿下，人带到。”
“嗯。”姜天辰挥挥手，许东便如鬼魅般，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麻袋在地上不停扭动，里面传来“咿唔咿唔”的闷响，显然里面的人被堵住了嘴巴。
姜天辰走出内室，解开麻袋，乔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乔月的父亲长相清俊，即使十年如一日酗酒和邋遢，一洗干净仍然是清俊的男子。而三叔父乔万通是庶出，三姨娘所生，长得国字脸，身材粗壮，眼睛如绿豆一般大。
此时麻袋口一打开，他的头就探了出来，一脸惊惶。
乔万通一见是乔月和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乔月上前拿掉他嘴上的抹布。
“把我放了！乔月，你和外男私会，还竟然敢抓你三叔！”乔万通怒吼道，声音因恐惧而尖锐。
乔月望向姜天辰，只见他上前一步，抓住乔万通的腿一扯，右腿似乎瞬间被扯断，乔万通想要痛呼出声，姜天辰在某个穴位上一点，乔万通立刻失了声，右双腿也软绵绵地挂着，毫无力气。
姜天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乔万通：“现在，你逃也逃不了，叫呢？在乔月这小院子里，你叫破喉咙也没有人听的到！”
乔月觉得这话有些夸张，但她的院子确实是整个乔府最偏僻的。
虽然乔府很大，而她的院子又在最偏处……
“想叫还是可以大声叫的。”乔月认真地提醒道，“不过，皇长孙殿下可能在你出声之前，把你脖子拧了！”
“你……你，皇长孙？！”乔万通望向姜天辰，灯光下，那张脸丰神俊朗，依稀有着年轻时太子殿下的影子。
果然是皇长孙？！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脸色由黑转白，冷汗涔涔。
“不用‘你’了，你还是直接说出京城欢乐水的据点在哪。”姜天辰悠悠地道，声音冷得像冰。
乔月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查京城欢乐水。
不过，把人带她院子算什么？虽然说这是她乔家人，但他们大房可是没有犯法！
“这是株连九族的罪，乔家满门死罪！”姜天辰抬眸说道，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乔月。
“……”乔月扶额，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株连九族？等三殿下当上帝王，乔家满门都要仰仗我们三房给的荣光！”乔万通抬头轻蔑地道，尽管声音因疼痛而颤抖。
“是么？”姜天辰上前，手法利落地卸了乔万通的右臂。
“哎呦”声后，乔万通张口却喊不出话来！
姜天辰面无表情，又卸了乔万通的左臂，乔万通痛得脸色扭曲，却仍不愿意说出一个字。
乔月暗暗想，再大的痛，乔万通都能忍，但是，假如说，把他九姨娘卖给马夫，他是绝对的会说！
“许东，把乔万通的九姨娘送去马夫家里！”姜天辰冷冷道。
“……”乔月沉默。姜天辰怎么知道这个的？
许东从黑暗处走了出来，回：“是！”扛起乔万通，转身就要走时，乔万通大叫——
“我说！我说！”
“京城西郊，极乐坊！”乔万通大声道，终于崩溃。
乔万通其实想大声疾呼，但姜天辰那一张冷脸，上前就把他两只胳膊给卸了，脚也卸了……
还有，他毫不怀疑这是皇长孙。
假如说，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夺嫡，三皇子最有可能胜出，但是，假如是太子殿下……皇长孙……
在利益面前，其他什么都是扯淡！何况还扯上他最宠爱的九姨娘。
“明……明天三皇子京城西郊，极乐坊要取极乐神仙药！”
姜天辰拍拍乔万通的脸，道，“明天乔大人还是可以去上朝的！”
乔万通惊出一身冷汗。这话的意思是，假如不说，见不了九姨娘，明儿也上不了朝了？
“嗯，这就把你送去九姨娘房中！”姜天辰说着，抬头叫一声，“许东。”
“是！”许东应声而出，把乔万通往麻袋一装，提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中。
院子里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你来乔府，其实是要抓乔万通问话，然后，顺便过来的？”乔月问。
“嗯！”姜天辰“嗯”了一声。
他是不会说，他是特意过来的！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是特意过来的！只是觉得审问乔家人时，有乔月在旁边，他可以很快搞定。
这不，就一分钟不到就拿到口供——京城西郊，极乐坊！
绝对不是因为担心她因伏羲琴受损而沮丧，才特意来找个借口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