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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都市言情 > 怒踏山河 > 第61章 猎户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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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一连三日,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将北境的山林裹成一片苍茫。抗联营地静卧于山谷之中,炊烟在凛冽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细线,仿佛天地间唯一活着的痕迹。哨塔上的战士裹紧棉衣,呵出一口白气,目光如鹰隼般巡弋着白茫茫的四野。

第四日清晨,雪势稍歇。哨兵忽然挥动旗号,指向东南方向的林线——不是敌人,是一队人影,正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没膝的积雪,朝营地艰难行进。

约莫十几人,皆身材魁梧,披着厚重的兽皮袄,肩扛老式猎枪,腰间别着砍刀,手中牵着几条机警的猎犬。为首那人尤其显眼,身形高大如熊,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自左眉骨直劈至下颌,仿佛将一张脸生生裂作两半。他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即便在风雪中仍挺直脊梁,如同一棵扎根雪原的老松。

“站住!什么人?”哨塔上战士高声喝问,枪口微微压下。

那疤面汉子在营地外十余步处停步,抬手示意身后众人止步,洪亮的声音震得枝头积雪簌簌落下:“俺叫赵老根,黑瞎子沟的猎户!带兄弟们来投抗联——打鬼子!”

杨靖宇闻讯赶来,陈青山、秦啸岳紧随其后。几人站在营门内,打量这群不速之客。赵老根毫不怯场,迎上杨靖宇的目光,抱拳道:“您就是杨司令吧?俺们常听山里人说您带兵打鬼子,是条好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沉痛起来:“鬼子前日烧了俺们的窝棚,杀了七个弟兄……连女人孩子都没放过。俺们没路走了,只能来投抗联!求杨司令收留,让俺们给乡亲报仇!”

他身后一众猎户纷纷举起猎枪,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齐声道:“求司令收留!”

杨靖宇大步上前,一把握住赵老根冻得通红的手:“抗联就是老百姓的队伍!你们来,我们欢迎!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打鬼子的力量!”

他目光扫过众猎户,声音铿锵:“从今往后,这儿就是你们的家!”

陈青山上前一步,视线落在猎户们腰间的兽皮箭囊和背上的牛角弓上:“赵大哥,你们常年在山林里走动,熟悉地形,往后侦查、追踪,还得靠你们指点。”

赵老根重重点头,脸上刀疤因激动而微微发红:“陈队长放心!黑瞎子沟方圆百里,每一道山梁、每一条沟壑,俺们都烂熟于心!鬼子在雪地里留的脚印是深是浅、是老是新,俺一眼就能看出来!”

安置好猎户,营地顿时热闹起来。猎户们带来不少山野风味——风干的鹿肉、熏制的野兔,还有一大包珍贵的草药。何秀兰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小石头等年轻战士好奇地围拢过来,盯着猎犬和弓箭瞧个不停。

当日下午,赵老根便主动请缨,要带战士们熟悉周边地形,传授雪地行动要领。杨靖宇欣然应允。

陈青山集合队伍,赵老根站在众人面前,也不多话,直接演示起来。他抓了一把雪,捏成团:“看好了——雪硬成块,说明上冻已久,能承重;若是松散粉末,下面可能有暗坑。”

又指着一串模糊的足迹:“这是狍子的蹄印,轻巧飞快……再看这个,”他用脚扫开一片雪,露出几个深深的圆孔,“这是鬼子军靴的钉印,扎得深,印子密。伪军的鞋底糙,边缘毛躁。若是发现新鲜脚印交叉杂乱,多半有埋伏!”

年轻猎户小豹子才十八岁,身手却极灵活。他找来些桦树皮和枯枝,三下两下便编成一件简易雪地伪装服,披在身上往雪地里一趴,竟瞬间与四周融为一体,不到十步根本难以发觉。

小石头看得两眼发直,缠着小豹子要学。小豹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成!俺教你——得选韧性好的桦树皮,白面朝外,用麻绳扎紧,再插些枯草断枝……”

接下来的几日,猎户们成了营地里的“特殊教头”。赵老根带队深入山林,教战士们如何通过积雪厚度判断地形起伏,如何听风辨位避开风口。小豹子则带一队人在营地外围实地布置陷阱——利用树枝弹性制作“吊脚套”,挖设伪装雪坑,甚至用鱼线和空罐做成简易警戒铃。

小石头学得最疯,成日跟着小豹子在林子里钻,回来时满头满脸都是雪沫,却举着一个自制的捕兽夹兴奋地嚷嚷:“陈大哥你看!这玩意儿踩上了,保准鬼子瘸着腿回去!”

陈青山接过那做工粗糙却颇有巧思的夹子,赞许地拍拍小石头的肩:“好小子!有点猎户的样子了!不过咱们首要还是打鬼子,这些陷阱得用在要害处。”

林晚秋也没闲着。她找来赵老根,仔细询问猎户间传递消息的法子——吹鹿哨、摆石堆、燃狼烟……但她觉得这些方式虽好,却易被鬼子识破。

她熬了一夜,设计出一套更隐蔽的雪地通讯符号:用积雪堆成不同形状表示“安全”“有敌”“需支援”;在树干特定高度刻上箭头指示方向;甚至用雪块数量表示距离远近。

赵老根拿着林晚秋画满符号的桦树皮,反复琢磨,眼中渐露钦佩:“林同志,你这法子妙啊!比俺们吹牛角号稳妥多了,鬼子就算看见也看不懂!”

夕阳西下,训练暂歇。战士们与猎户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烤热的干粮和烧开的雪水。火上架着一只肥硕的野兔,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这是小豹子刚逮着的。

赵老根啃着兔腿,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哑声开口:“俺们祖辈都在黑瞎子沟打猎,从不招惹谁……只盼着守好山林,安稳过日子。”他眼圈微微发红,“可鬼子不让人活啊……烧杀抢掠,连山神爷都不敬!”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如今俺懂了,只有跟着抗联,把鬼子彻底赶出东北,俺们才能真正守住这家、这山、这林子!”

陈青山递过一壶烧酒,赵老根仰头灌了一口,辣得直咧嘴,却哈哈笑起来。火光映着他脸上粗犷的疤痕,也映着周围战士们年轻而坚定的脸庞。

秦啸岳用匕首片下一块兔肉,塞给小石头,叹道:“以前光知道山里猎户本事大,没想到打鬼子也能派上大用场!”

小石头烫得直呵气,含糊道:“那可不!赵大叔说啦,往后还要教咱们认草药、找水源哩!”

夜深了,风雪又起。新建的窝棚里,猎户们与战士们挤在一处取暖,鼾声此起彼伏。赵老根却睡不着,轻手轻脚起身,替一个踢开被子的年轻战士掖好毯子,又添了几块柴火,才倚着门框望向外面漆黑的雪夜。

陈青山巡哨过来,见状低声问:“赵大哥,想家了?”

赵老根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窝棚没了,可以再搭。家……有兄弟们在的地方,就是家。”他拍了拍怀中那把磨得锃亮的猎刀,“等开春了,俺带你们去掏黑瞎子窝——那玩意儿皮厚,能给同志们做靴子!”

陈青山没有说话,只重重握了握赵老根粗糙的大手。两人并肩立于风雪之中,听着身后窝棚里均匀的呼吸声,望着远山模糊的轮廓。

这些带着猎枪与仇恨投奔而来的汉子,不仅让队伍多了山林作战的眼睛和利爪,更让根据地的根须更深地扎进这片黑土地——他们本就是这山的主人,如今成了抗联最可靠的臂膀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