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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探索算是完美收工,收获比预想的要丰厚些。

结算丁尼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从自己那份里多划出了一笔,推到她面前。

那数目,明显超出了她应得的份额,甚至足够买上好几套像样的基础工具了。

小璐看着那些丁尼,眼睛瞬间睁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荆叔!这…这太多了吧?”

我移开视线,故作不耐烦地挥挥手,找了个自己都觉得蹩脚的借口:

“拿着。上次那药膏……不算白用。药费。”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蠢透了。

那罐子破草药膏,就算有点效果,又能值几个钱?

在这片按寸衡量生命价值的盗洞客的圈子,这点小恩小惠,连零头都算不上。

这借口苍白得连我自己都想嗤笑。

小璐显然也不傻,她愣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那堆丁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只是把那些筹码紧紧攥在手心,脸上绽开一个带着点感激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谢谢荆叔!那药膏不值什么的……我下次再帮你做!”

我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开,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

我知道她需要钱,很需要。那个“老烟斗”父亲,还有那个摇摇欲坠的家,都指望着她这点微薄的收入。

我也知道,以她这半生不熟的身手,要是独自钻进空洞,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多出来的丁尼,与其说是药费,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保障,希望她短期内不必为了生存硬而走险。

果然,没隔多久,她又出现在了常去的集合点,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看着她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她这身手进入空洞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我啧了一声,算是默认,转身走向入口时,能听到她轻快跟上来的脚步声。

这次探索的区域不算危险,但路径迂回,耗费了不少时间。

我们像两只沉默的工蚁,在巨大的钢铁废墟间穿梭,搜寻着任何有价值的资源。

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废墟角落,我们决定暂时休整。

这里曾经像是个小型调度站的一半,头顶有扭曲的金属穹顶遮挡,虽然破败,但能避开大部分以骸视线。

阳光从穹顶的裂缝顽强地挤进来,形成几道朦胧的光柱,灰尘在光里缓缓飞舞。

小璐席地而坐,:“荆叔,这次找到的结晶纯度好像比上次高一点,应该能换不少丁尼吧?我们可以……”

她的声音里带着对未来的简单规划和对微小收获的满足。

“喂。”我突然打断她,语气依旧有点硬邦邦的,但连我自己都察觉到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和……或许是尴尬?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侧过头,目光落在远处锈红色的金属壁上,不太想看她此刻的表情,“我没那么老。”

小璐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第一次真正认真地、不带滤镜地打量起我。

她的目光扫过我总是习惯性皱着的眉头,掠过眼角或许因常年警惕而早生的细微纹路,但最终停留在我整体的脸庞轮廓上。

撇开那层生人勿近的冷漠和风霜痕迹,仔细看,这张脸确实还残留着年轻人的棱角,只是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和生存的重担磨去了应有的光泽。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是嘲笑,而是带着点恍然大悟和觉得好玩的笑意:

“啊?真的吗?可是……荆叔你看起来好厉害,好稳重,我以为你……”

她没好意思把“年纪很大”说出口。

“以为个屁。”我没好气地打断她,感觉耳根子有点不争气地发热,只能靠更凶的语气来掩饰,

“才二十出头。别整天‘叔’啊‘叔’的叫。”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幼稚,但就是听着烦,尤其从她嘴里叫出来,那种距离感莫名地刺耳。

“哦……”小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收敛了笑容,但眼里的好奇和一点点狡黠还没褪去。她歪着头,像只思考的小动物,想了想,然后试探性地、轻轻地叫了一声:“……荆哥?”

这个称呼钻进耳朵,让我浑身一僵,像是被细微的电流麻了一下。

荆哥?听起太寻常了,完全不符合我给自己设定的孤狼形象。

我喉咙里哽了一下,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感到极度不适应,比听她叫“叔”还要别扭。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其含糊、几乎听不见的“嗯”,算是默许了。

算了,总比“叔”强。

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莫名地松动了一些,不再那么紧绷。废墟角落里,只有光柱静静洒落。

小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去翻她那个仿佛什么都能掏出来的宝贝背包。

这次,她居然掏出了两个用干净油纸包得好好的、看起来白白胖胖的物体,隐约还散发着一丝温热和甜香。

“呐!荆哥!”她献宝似的将其中一个递到我面前,声音里带着雀跃,

“这是昨天帮集市老板娘搬东西,她谢我的!我特意留了两个最好的!”

她撕开一点油纸,露出里面暄软的白皮和隐约透出的深色馅料,是豆沙包。

“快尝尝!还温着呢!甜甜的,可好吃了!”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包子,又看看她那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一下。

这种精致的、带着烟火气的食物,在我的生活里已经消失很久了。

我的日常补给通常是能快速补充能量,易于储存的压缩干粮和合成蛋白块。

偶尔来点牛排和小酒。

但鬼使神差地,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包子入手温热,软乎乎的。我吃东西向来很快,几乎是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咬下了大半个。

粗糙的味蕾久违地接触到那细腻香甜的豆沙馅时,我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普通,却又很陌生的味道。

是“生活”的味道,是危机四伏的空洞和冰冷算计之外的味道。

甜腻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带着一点不真实的暖意。

“怎么样?好吃吧?”小璐自己也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只满足的仓鼠,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

“……还行。”我嘴上习惯性地嫌弃着,“太甜了。”

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包子塞进了嘴里。

甚至连不小心掉在掌心的几点酥皮碎屑,都下意识地用手指拈起,默默拍进了嘴里,一点没浪费。

小璐对我的口是心非似乎早已免疫,也不反驳,只是笑得更开心了,继续小口享受着她的豆沙包。

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昨天在集市的见闻——哪个摊位的蔬菜最新鲜,哪家工匠的手艺最好,还有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都是些琐碎,平凡,却充满了生命力的细节。

我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听着,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偶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作为回应。

阳光透过缝隙,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驱散了部分空洞固有的阴冷。

没有生死一线的紧张搏杀,没有斤斤计较的利益分配,只有简单的食物,和一个暂时放下了“叔”辈架子的,略显别扭的陪伴。

这一刻,我们似乎不再是挣扎在废墟与危险边缘的盗洞客,而更像是一对普通的,在某个午后暂时歇脚,分享食物和闲话的朋友。

这个词在我脑海里闪过,让我感到一丝荒谬,却又奇异地没有立刻否定。

豆沙包的甜味似乎还在舌尖残留,而某个固执的称呼,终于被悄然替换。

阳光依旧,废墟依旧,但某些东西,就在这短暂的宁静里,悄无声息地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