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适应性测试的结果,更是将晶体管计算机的压倒性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几乎到了“残忍”的地步。
测试被转移到一个专门模拟极端环境的实验室进行。高温舱内,温度被迅速拉升到零上五十五摄氏度,热浪扭曲着空气。电子管计算机一进去,就如同被扔进桑拿房的胖子,监控其内部温度的指针迅速打到危险的红区,机器发出更加痛苦的轰鸣,运算速度骤降,随时可能再次热保护宕机。而晶体管计算机,只是风扇转速略微提升,运行依旧平稳,内部温度被牢牢控制在安全范围。
低温舱,零下四十摄氏度,呵气成冰。电子管计算机的电子管需要漫长的预热才能勉强启动,反应迟钝,像是被冻僵的老人。而晶体管计算机,几乎是通电即用,性能没有丝毫衰减。
振动台上,模拟导弹发射和飞行中的剧烈震颤。电子管计算机内部的灯管和接线在剧烈晃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运算错误率显着上升。而晶体管计算机,由于其固态器件的天然优势和坚固的结构设计,岿然不动,如同焊死在台面上。
强电磁干扰室内,无形的电磁波如同狂风暴雨。电子管计算机的屏幕上一片雪花,输出结果完全混乱。而晶体管计算机,凭借其良好的屏蔽和抗干扰设计,虽然也受到一些影响,但核心运算结果依旧保持正确。
当最后一项“综合极端环境下四十八小时持续稳定性”测试的绿色通过指示灯,在众目睽睽之下稳稳亮起时,整个测试大厅先是陷入了一片短暂的、近乎真空的死寂,仿佛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不可思议的结果。随即,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猛然喷发,爆发出雷鸣般的、经久不息的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项目总师激动地越过人群,几乎是扑过来紧紧握住陆知行的手,用力摇晃着,声音因为极度兴奋而有些变调,甚至带上了哽咽:
“太好了!陆工!太完美了!你们立了大功了!天大的功劳!解决了‘利箭’最致命的心脏病和神经问题啊!从此以后,我们的箭,飞得更快,打得更准,更能适应复杂的战场环境!”
一直压在项目组心头,那块名为“能否成功”、“是否会因技术路线错误而成为罪人”的千钧巨石,终于被这铁一般的事实彻底击碎,化为齑粉!当晚,基地食堂难得地宣布加餐庆祝——每人多了一个油光锃亮、香气扑鼻的红烧猪肉罐头,还有一瓶当地酒厂产的、味道辛辣呛喉却足以让所有热血男儿为之沸腾的散装白酒!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琐的仪式。大家用搪瓷缸、铝饭盒、甚至漱口杯当酒杯,激动地互相敬酒,用力地拥抱,忘情地拍打着彼此的肩膀,仿佛要将这几个月的压力、疲惫和委屈全都宣泄出来。高工端着满满一搪瓷缸烈酒,走到陆知行面前,脸涨得通红,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羞愧难当,大声道,声音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陆工!我老高…服了!彻彻底底地,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以前是我老高眼皮子浅,思想保守,像个井底之蛙,说了不少混账话,拖了后腿…您…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这杯,我干了!您随意!”说罢,一仰脖,咕咚咕咚将那一缸子起码有半斤的烈酒灌了下去,辣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呛了出来。
陆知行也感觉眼眶发热,胸中豪情翻涌,他笑着,将自己缸里那同样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火辣的酒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仿佛烧尽了所有的疲惫与阴霾:“高工!言重了!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还是一个战壕里生死与共的战友!为了‘利箭’,干!”
“干!”
热烈的气氛感染了每一个人。就连一向以严肃冷峻着称的雷大校,也破例端起了酒杯,走到陆知行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郑重地向他举杯,然后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一刻,所有的艰辛、委屈、质疑,都化为了成功的无上甘甜和为国铸剑的磅礴豪情!陆知行被同事们簇拥着,感受着这份来自战友的、最质朴最真诚的认可,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成就感和难以言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