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种凝滞的寂静,只有那些银制仪器发出的细微嗡嗡声和烟雾盘旋上升,在空气中勾勒出诡谲的图案。壁炉中的火焰偶尔噼啪作响,映照着邓布利多半月形眼镜后锐利的目光。
“校长,”卢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晰而冷静,“对于……那个人,你究竟有怎样的应对之策?”
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他轻轻摘下眼镜,用绣着星辰月亮的袍角缓缓擦拭着镜片,动作从容得仿佛时间本身都为他放缓了脚步。
“一个非常宏大的问题,卢卡。”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要对抗一种极其强大且扭曲的黑暗,首先必须理解它。而理解它的关键,在于洞悉它是如何……规避了那场看似注定的灭亡。”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透过镜片变得极为锐利,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我们必须知道,汤姆·里德尔是如何欺骗死亡的。”
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斯内普的下颚绷紧了,黑袍下的身躯几乎一动不动,只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显然,这个话题触及了最核心也最危险的领域。
卢卡微微颔首,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他语气平稳,“关于这一点,结合之前的拉文克劳冠冕中的灵魂碎片,以及在禁书区的研究,我或许有一些新的发现。”
“哦?”邓布利多的眉毛挑了起来,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你还记得,我们都不相信黑魔王会特意在冠冕旁实施杀戮。”卢卡娓娓道来。
“而在禁书区,有一本卡斯特罗·迪塔丽所着的《黑魔法通解:禁忌与代价》,”卢卡说道,“其中有一章,极其隐晦地探讨了一种名为魂器的黑魔法造物。”
这个词仿佛带着寒意,让办公室的温度骤然下降。斯内普的脸色变得比平时更加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卢卡。
邓布利多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指尖相对,形成了一个塔尖状。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光芒。
“那本书里描述,”卢卡继续,确保每个词都清晰无误,“通过某种极度邪恶的谋杀仪式,巫师可以将自己的灵魂撕裂,将碎片封存于一个物体之中。”
“我认为,这或许能够解释冠冕中的灵魂碎片,也能解释黑魔王躲避死亡的方法。”
“只要这个物体不被毁灭,那么即使主体遭到致命攻击,制作魂器的人也不会真正死亡。他将以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存在。”卢卡稍作停顿,“那本书对此后的状态描述甚少,更像是一本……黑魔法图鉴。”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邓布利多的反应。老校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蓝眼睛里的锐利光芒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认为,”卢卡抛出了他的核心猜想,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穿透力,“依据那本书的记载,我有两个猜测。”
“第一,分裂灵魂本身并非没有代价。每一次分裂,都可能使制造者的心智更加不稳定,更加远离人性,也可能削弱其对魔法的掌控力?灵魂的残缺或许会反映在力量的完整性上。”
卢卡的目光扫过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还有一个就是,如果,有人能找到并摧毁这些魂器,那么被封存在里面的灵魂碎片会如何?那本书没有记载后果。但我猜想,它们或许并不会简单地消散。它们有可能……回归主魂。”
“回归?”斯内普嘶哑地开口,声音紧绷得如同绷紧的弦,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惊愕。
“回归到主魂,或者说,回归到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灵魂主体之中。”卢卡清晰地阐述着他的理论,“这意味着,每摧毁一个魂器,我们可能不仅仅是在消灭一条命,更有可能是在迫使那片灵魂力量回归本体。”
“这或许会让黑魔王在短期内变得更加强大,但我猜测,这种强行拼合残缺灵魂的过程,必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与痛苦,甚至可能导致更严重的精神崩溃。”
漫长的沉默再次降临,只有银器嗡嗡作响。
邓布利多缓缓向后靠在他的高背椅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凝视着某个普通人看不见的未来。
他喃喃低语,像是在对自已说话,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明悟:“……通过摧毁用来确保永生的东西,来创造击败永生的机会……一种残酷的对称……”
忽然,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却意味深长的叹息:“非凡的猜想,卢卡先生。既可怕,又充满了某种黑暗的诗意。”
“这确实解释了很多我一直困惑的事情。”他看向卢卡,眼神极其复杂,混合着赞赏、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你的谨慎和理智,与你所探索知识的危险深度,形成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对比。”
斯内普猛地转向邓布利多,黑袍翻滚,似乎想强烈反对什么,但后者用一个极其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动作制止了他。
“这些……猜想,”邓布利多缓缓地说,每一个词都仿佛经过精密秤量,“将是最高机密。在得到证实或证伪之前,它们不会出现在任何记录中,也不会离开这个房间。西弗勒斯?”他的目光转向魔药学教授,带着明确的指令和期望。
斯内普阴沉着脸,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卢卡时,眼神复杂得像是在看一个同时装载着致命毒药与唯一解药的容器。
“卢卡,我会尽快去确认你说的这些事情,”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庄重,“你为你自已选择了一条远比追求梅林勋章更为艰难、也更加危险的道路。知识的负担已然压下,希望你已做好准备。”
卢卡平静地回视,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只有一种深思熟虑后的坦然:“我一直有所准备,校长。”他轻声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淡然,“毕竟,在霍格沃茨,最精彩的章节往往都藏在禁书区,而不是《预言家日报》的头版上,不是吗?”
邓布利多凝视着他,片刻后,一丝苦涩而了然的微笑爬上了他的嘴角:“确实如此,我的孩子。确实如此。”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意味,在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缓缓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