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深三人在积着薄灰的月台上等了半小时，隧道深处终于传来铁轨摩擦的 “哐当” 声。一盏昏黄的车灯刺破黑暗，周身锈蚀的列车缓缓向三人驶来，铁皮车厢上布满划痕，像是被岁月啃噬过的残骸。
列车停稳时，锈蚀的折页铁门 “吱呀” 作响，缓缓向两侧拉开，漆黑的车厢像一张沉默的嘴，等着吞噬乘客。
“小心点，车厢里可能有异常。” 陌深握紧手中的短刃，率先迈步上车。楚子航和路明非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激起细碎的灰尘。
陌深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车厢， 座椅蒙着破旧的蓝布，上面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车窗玻璃碎裂大半，冷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和潮湿的气息。
就在这时，车厢间锈蚀的隔门突然发出 “咔嚓” 的声响，铁锈剥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缓缓向两侧拉开。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一直都是三缺一，终于等到新人来，要不要来一起玩？”
“是人是鬼？出来聊聊！别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路明非背靠陌深和楚子航，壮着胆子喊道。他心里清楚，有卡塞尔学院的两大 “杀神” 在，普通鬼怪见到他们也要让道。
“你妈！路明非？怎么是你？” 那声音突然变了调，满是震惊。
“你大爷！赵孟华？你想吓死人啊！” 路明非一听这声音就火了，举着手电筒朝声音来源照去。
光束里，一个枯瘦的身影靠在角落，头发杂乱如枯草，满脸唏嘘的胡茬子，眼窝深陷，瞳孔却大得异常，像即将熬尽油的灯芯，透着诡异的光亮。
“我靠，赵孟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等路明非再多说，两个黑影突然从隔门左右两侧窜出，直扑陌深和楚子航。
陌深反应极快，侧身避开袭来的手臂，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指节用力，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楚子航也同时出手，手肘顶住另一人的胸口，将其按在座椅上，动作干脆利落。
“疼疼疼！别动手！我是卡塞尔学院 04 级炼金机械系的高幂，现在是执行部专员！” 被陌深扣住的人连忙求饶，声音虚弱。
“05 级力学系，万博倩。” 被楚子航按住的人也急忙开口，语气里满是疲惫。
陌深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松开手。两人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高幂穿着发白的执行部制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干瘦的小腿，万博倩的头发枯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两人都瘦得脱了形，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
“楚师兄，你认识他们吗？” 陌深问道，目光落在两人胸前隐约可见的学院世界树徽章上。
楚子航点头，回忆起出发前看过的任务资料：“执行部确实有两名专员在调查北京地铁异常时失踪，虽然他们两个变化很大，但应该就是他们。”
既然确认了袭击者的身，陌深和楚子航便放开了对二人的管控。
“我是卡塞尔学院学生会副会长陌深，这位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陌深率先表明身份，语气沉稳，“我们是受学院安排，专程来调查龙王踪迹的，你们两位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幂苦笑一声，靠在座椅上，声音沙哑：“和你们一样，误入的尼伯龙根。”
“你们可能不太了解目前的情况，一旦进入这个尼伯龙根，就出不去了。在这里，你不会死，但最糟糕的，就是你不会死。”
他顿了顿，掀起自己的制服上衣，露出干瘦的胸膛，皮肤紧紧贴着肋骨，像一具会动的骷髅，“我们在这里待了快两个星期，没有食物，没有水，却一直死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干枯下去。”
赵孟华也缓缓拉开衣襟，同样触目惊心的景象让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的尼伯龙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楚子航询问道。
“这里是一个用炼金术构造的迷宫，像神话里的米诺斯迷宫。” 高幂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神话里，米诺斯迷宫的看门人是牛头人身的‘米诺陶洛斯’，只有杀掉看门人才能出去。而这里的规则，比那更诡异。”
万博倩补充道：“炼金迷宫的核心是‘规则’，即便是看门人也不能违背。就像斯芬克斯的谜语，用‘语言’做材料构建的迷宫，只要答出谜语，斯芬克斯就必须死去，这是规则的制约。这里的规则，同样和‘龙族技术’有关。”
“言灵？” 楚子航捕捉到关键信息，追问，“这里的规则，是以言灵为基础构建的？”
高幂点头：“没错。在这里，时间、生死都遵循着龙族的规则。 没有食物和水，你不会衰老，不会饿死渴死，只会越来越干枯，越来越绝望。”
他的眼神黯淡下去，“我们试过无数次逃离，可每次列车都会回到原点，像一个永远走不出的循环。”
这时，列车突然加速，窗外掠过一个站台的灯光，短暂的光亮照亮了对面车厢里的三张脸。同样的消瘦，同样的惨白，眼神空洞，像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尸骸，让陌深三人看得心里发毛。
“很快你们就会见到看门人了。” 高幂的声音拉回三人的注意力，“在那之前，你们还有四十五分钟，可以先熟悉一下游戏规则 —— 德州扑克。”
“德州扑克？”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来了精神，“这规则还挺潮，不过我会玩！之前在学院和芬格尔他们玩过好几次。”
楚子航却没放松警惕，追问：“赢了就能离开？输了呢？”
“赢到最后，从荷官手里拿到全部筹码，就能离开这里。” 赵孟华的声音带着苦涩，“输光赌注的人，就需要等待下一班列车，不断在这里兜圈子。”
“那赌注是什么？” 路明非追问，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铁轨 “咯噔咯噔” 的声音。高幂、万博倩和赵孟华的眼睛里都泛起绝望的灰色，最后还是高幂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在这列火车上待得越久，忍受的孤独越多，心里的绝望越重，你的赌注就会越多。但你永远不能死，只能一遍遍重复这场赌局，直到把所有‘孤独’都输光。”
“你的赌注，就是你的孤独。” 万博倩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无力。
陌深一直沉默地观察着三人，此刻突然开口：“你们试过破坏车厢，或者强行离开列车吗？”
高幂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们试过撞碎车窗，跳下列车，可落地后还是会回到这节车厢里。甚至试过用工具破坏铁轨，结果列车直接穿过去了，没有任何影响。这里的一切，都被规则牢牢锁死了。”
楚子航皱起眉，他在思考规则的漏洞。龙族的炼金迷宫再精密，也该有 “钥匙”，而这把钥匙，很可能和 “德州扑克” 的赌局有关。
“荷官就是看门人？” 楚子航询问道。
“对，荷官就是看门人，它会负责发牌，制定赌局的细节。” 高幂点头，“它很强大，我们试过摧毁它，可没过多久他就会复原。只有在德州扑克里赢过它，才能真正离开。”
路明非看着赵孟华，想起陈雯雯担忧的模样，轻声说：“陈雯雯很担心你，她托我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回去。”
赵孟华的身体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我也想回去…… 可这里的规则，根本逃不出去。”
“不一定。” 楚子航突然开口，目光坚定，“任何规则都有破绽，只要找到它，我们就能出去。”
“可现在问题是，我不会德州扑克呀。” 陌深忽然开口，他向来对这类赌局游戏没兴趣，平时要么研究龙族历史，要么打磨格斗技巧，连卡牌都没碰过几次。
楚子航立刻接话：“没事，明非你现在给陌深讲下规则，他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德州扑克的核心是策略和判断，以陌深的思维能力，上手不难。”
路明非也跟着点头，立刻在破旧的座椅上摊开一张纸，用马克笔写下牌型大小：“首先得记牌型，皇家同花顺最大，然后是同花顺、四条、葫芦……”
他边写边讲，从发牌流程讲到下注规则，连 “盲注”“跟注”“弃牌” 这些术语都揉碎了解释。
陌深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确认，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时提问，楚子航也在一旁补充细节，很快两人就摸清了基本玩法。
讲完规则，陌深从背包里掏出几块压缩饼干和瓶装水，递给高幂、赵孟华和万博倩：“先补充点能量，后面可能还有硬仗要打。”
三人虽然虚弱，却还是立刻接过，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饼干渣掉在衣襟上也顾不上擦，他们已经太久没吃到正经食物，此刻连干涩的压缩饼干都显得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