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后台的休息室里，烟味混着潮湿的空气弥漫在狭小空间里。
陌深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倾盆的暴雨砸在霓虹灯牌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恺撒坐在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眉头紧锁。
楚子航则站在角落，目光落在手机里的天气预报上，屏幕上 “持续暴雨红色预警” 的字样格外刺眼。
“我们人手不足，你们说，把绘梨衣送出日本会不会好一些？” 恺撒率先打破沉默。
“怎么送？” 楚子航将手机熄屏，“最近半个月天气异常，东京成田和羽田机场已经取消了近百个航班，就算订到机票，也未必能顺利起飞。”
“人蛇船！高天原里有个叫小林的服务员，之前就是靠人蛇船偷渡到日本的，他跟那些偷渡团伙熟得很，只要肯花钱，肯定能找到门路。”
陌深回头看向恺撒，摇了摇头：“人蛇船确实可以，但绘梨衣的身体，撑不到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绘梨衣体检报告，“绘梨衣体内的龙血侵蚀很严重，人蛇船速度慢，途中又没有医疗设备，一旦她在船上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恺撒接过纸条，快速浏览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蛇岐八家胆子也太大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 楚子航走到两人身边，目光落在陌深身上，“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陌深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我暂时也没有完美的方案。但我有预感，这场迷局，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看向窗外，暴雨中隐约能看到远处东京天空树的轮廓，“各方势力近期都有动作，到时候或许会有转机。”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知道陌深的预感往往很准，但 “等待转机” 这四个字，对绘梨衣来说，太奢侈了。
情人旅馆的房间里，绘梨衣正对着镜子转圈，蓝紫色镶黑色蕾丝边的公主裙衬得她身姿格外纤细，脚上的白色羊皮短靴擦得锃亮。
她昨天就听说路明非要带她去 “很高级的地方吃饭”，兴奋得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就在挑选衣服，光是试穿就花了两个半小时。
“好了好了，再转裙子都要飞起来了。” 路明非靠在门框上，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乱得像鸡窝，“再不走，订的位置就要被取消了。”
绘梨衣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飞快写下：“会不会很贵？”
“放心，恺撒请客，不用我们花钱。” 路明非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你只要负责美美的就好。”
绘梨衣眼睛亮了亮，乖乖地跟着路明非走出房间，坐上了提前叫好的出租车。
可刚驶进市区，车子就被堵在了车流里，东京的晚高峰，即便是暴雨天也毫不逊色，密密麻麻的汽车排成长龙，喇叭声此起彼伏。
“没想到东京也这么堵车。” 路明非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机刷着消息，忽然看到陌深发来的微信：“你们现在在哪儿？”
路明非回复：“在去餐厅的路上，堵车了。”
没过几秒，陌深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血清给绘梨衣注射了吗？她现在状态怎么样？”
路明非侧头看向绘梨衣，她正扒着车窗，好奇地看着外面雨幕中的东京街景，霓虹灯牌在雨水中晕出彩色的光。
行人撑着五颜六色的雨伞匆匆走过，这些在路明非眼里寻常的景象，在绘梨衣看来却新鲜得不得了。他拿起手机回复：“注射了，状态挺好的，正看街景呢，跟个好奇宝宝似的。”
这次，陌深的消息回复得很快，却只有一句话：“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待在包间，保护好绘梨衣。”
路明非皱了皱眉，追问陌深“有什么情况吗？”，却发现自己的消息始终显示 “未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想着老陌还真是忙，白天要调查蛇岐八家的情报，晚上还要在高天原工作，连回复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路明非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几张零散的日圆，不由得苦笑，这几天带绘梨衣逛街、买零食，恺撒给的经费已经快花光了。幸好这次是恺撒请客，不然他连吃饭的钱都掏不出来。
“外面的世界好大！” 绘梨衣忽然递来小本子，上面写着这句话，眼睛里满是向往。
这已经是她这几天第无数次说这句话了，无论是在迪士尼看到白雪公主城堡，还是在浅草寺看到热闹的人群，她都会这样感慨。
路明非接过本子，在下面回复：“以后还会带你去更大的地方。”
绘梨衣看着这句话，眼底闪过一丝黯淡，却很快又恢复了笑意，在本子上画了个小太阳，递还给路明非。
不知堵了多久，出租车终于缓缓驶入一条安静的街道。
车子停在一栋白色的法式小楼前，门口挂着 “chateau Joel Robuchon” 的牌子，穿黑色制服、戴白手套的侍者立刻上前拉开车门，还贴心地撑着伞挡在绘梨衣头顶。
“sakura lu 先生？” 侍者看着路明非的预约信息，反复念着他的化名，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叫 “樱花” 这样的名字。
暴雨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黑色雨衣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
陌深站在马路角落的阴影里，看着路明非牵着绘梨衣的手走进那栋白色法式小楼，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他才缓缓直起身，雨水顺着雨衣的帽檐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细流。
陌深特意查过路明非叔叔婶婶的行踪，没想到这对夫妇真的在日本，据说是为了自己儿子的美国签证。
他不知道路明非想不想自己的叔叔婶婶，但为了不让绘梨衣行踪暴露，陌深当时就做了决定，提前半小时赶到饭店附近。
他在便利店买了件灰色推销员制服套在雨衣里，又打印了几张 “免费试吃” 的宣传单，站在饭店门口等待。
没过多久，就看到路明非的叔叔婶婶带着儿子路鸣泽走了过来。
婶婶穿着礼服，一边走一边抱怨：“这鬼天气，早知道就不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了，随便找个拉面馆对付一下多好。”
叔叔在一旁附和：“就是，不过既然预约了，还是去尝尝吧，听说这家是米其林三星呢。”
路鸣泽嚷嚷道： “我要吃牛排”。
陌深立刻迎上去，脸上堆起标准的职业笑，把宣传单递到婶婶面前：“您好，实在抱歉！今天暴雨导致食材运输延误，本店暂时无法营业。”
“为了补偿预约客人，我们在隔壁街安排了备用餐厅，所有菜品免费试吃，还送进口红酒，步行只要五分钟。”
婶婶接过宣传单，眉头拧成一团，上下打量着陌深：“免费？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该不会是骗子吧？” 她伸手摸了摸陌深的制服，又扯了扯宣传单，眼神里满是怀疑。
“您放心，绝对正规！” 陌深指了指不远处亮着暖光的小楼，“那就是我们的备用餐厅，您看门口还有招牌呢。今天名额有限，您要是现在过去，还能选靠窗的好位置。”
“妈，去嘛去嘛！” 路鸣泽饿得直跺脚，拉着婶婶的胳膊晃个不停，“免费的还能省钱，吃完我还要吃冰淇淋！”
叔叔也在一旁帮腔：“反正咱们还没进门，去看看也不亏，要是不好再换地方就是。”
婶婶犹豫了半天，盯着宣传单上 “免费” 两个字，最终还是松了口：“行吧，就信你一次，要是骗人，我可报警了！”
陌深笑着应下，领着三人往隔壁街走去，待安顿好路明非的叔叔婶婶，陌深帮他们付了餐费，悄悄退出来，重新裹紧雨衣，快步走回 “chateau Joel Robuchon” 门口。
陌深隔着马路，透过饭店大厅的玻璃，将里面的景象看得真切。
路明非正在和侍者交谈，绘梨衣则在大厅中仰头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眼里满是好奇。
很快在侍者引领下，两人朝着二楼包间走去，绘梨衣没注意台阶，脚下一绊，身子微微前倾。路明非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低声询问了几句。
陌深靠在路灯杆上，雨水顺着杆体往下淌，在他的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直到二人消失在楼梯拐角，他才轻轻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