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只有紫月季和其他三人粗重、痛苦且恐惧的喘息声断断续续。穹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梦比优斯气息散发的微光是他身上唯一动态的东西,将他映照得如同一位来自深渊的冰冷裁决者。
他看着彻底崩溃、意志完全被碾碎的紫月季,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第一个问题。药王秘传在罗浮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不只是发展信徒这种表面文章,我要知道你们的核心计划。”
紫月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光是听到这个问题就会引发剧烈的痛苦。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破碎地回答道:
“是…是「建木」…大人…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让…让建木重新…苏生…接引…慈怀药王的…神迹…降临罗浮…”
这个答案并未超出穹的预料。他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你们在罗浮的最高负责人,是谁?他的代号,或者你们如何称呼他?”
“「丹枢」…大人…”紫月季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仿佛光是说出这个名字都会招致毁灭,“她是…「丹鼎司」的…首席丹士…也是我们…在罗浮的…「魁首」…一切…皆由她…定夺…”
(穹内心:丹鼎司的首席?果然渗透到了高层。)
“第三个问题。像你这样的地区负责人,在罗浮还有多少?长乐天之外,还有哪些据点?”
“我…我不知道具体…具体数目…”紫月季艰难地回答,“彼此…单线联系…我只知道…星槎海…工造司…流云渡…还有…还有几个坊市…都有…「莳者」在活动…但负责人…我只认识…「丹枢」大人…和…和几个传递命令的…「信使」…”
(穹内心:组织比想象的更严密。)
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之一:“第四个问题。几个月前,神策府派来调查你们的一名云骑卧底,代号「执信」。他现在在哪?是生是死?”
听到“执信”这个名字,紫月季的瞳孔猛地收缩,恐惧之色更浓,甚至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尽管他根本动弹不得。他嘴唇哆嗦了许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
“我…我就是…”
穹挑了挑眉,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意外,只有一丝冰冷的了然:“哦?原来是你叛变了。”
紫月季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最后的气力哀嚎求饶,声音凄厉变形:“大人!饶命!我是被迫的!他们抓住了我的把柄!我…我也是不得已啊!求求您!看在我曾经是云骑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另外三人也仿佛被感染,发出含糊不清的、充满绝望的呜咽和乞求声。
但穹根本没兴趣听。他打断了紫月季的哭嚎,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令人彻骨生寒的意味:“我对你的苦衷和为什么叛变毫无兴趣。现在,告诉我,还有什么重要的情报,没有交代?立刻说出来。否则……”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让那无声的威胁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然后缓缓吐出恶魔般低语:“我不介意让你们再完整地体验二十次刚才的‘慈怀恩典’。”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大人!饶命!我们知道的全说了!一个字都不敢隐瞒啊!” 另外三人听到“二十次”这个词,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嘶嚎起来,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破音。紫月季也疯狂地摇头,眼中尽是乞求。
穹看着他们,缓缓摇了摇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失望:“看来…你们是死性不改。是我刚才…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你们还心存侥幸,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话音落下的瞬间,梦比优斯的气息光芒大盛。
循环,开始了。
这一次,不再是三次或七次,而是整整二十次。
金色的光芒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主旋律,冰冷、精确、永无止境。
第一次到第五次: 剧烈的痛苦再次降临,四肢被扭曲、扯离、塞入…治愈…四人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和求饶, “饶命!停下!我说!我什么都说!”……但穹并未停下,因为他不接受被迫的坦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哀求。
第六次到第十次: 惨嚎和求饶声逐渐变得微弱而绝望,“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不是因为痛苦减轻,而是因为声带和意志都在反复的摧残中变得麻木。他们的眼神开始涣散,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但穹的力量精准地维护着他们的神智,让他们无法晕厥,只能清醒地承受每一秒。每一次被治愈的瞬间,不再是希望,而是下一轮绝望开始的信号。
第十一次到第十五次: 痛苦已经变成了某种恒定的背景噪音,深入骨髓,侵蚀灵魂。他们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类似风箱破裂般的“嗬嗬”声,连求死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偶尔闪过一丝剧烈的抽搐,证明着痛苦的峰值再次来临。他们甚至无法思考“为什么”,只剩下最原始的、对下一次“破坏”来临的恐惧。
第十六次到第二十次: 彻底的、绝对的死寂。他们的身体依旧会在破坏来临时反射性地剧烈颤抖,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瞳孔放大,里面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虚无的、被彻底碾碎后的空白。穹的力量完美地履行着职责,修复着每一处损伤,包括那些因极致痛苦而试图自我封闭的心神。他们无法崩溃,无法麻木,只能像最精密的仪器一样,一遍又一遍地记录并承受着这二十轮完整的人间极刑。
当第二十次循环结束,四人再次完好无损地瘫在地上时,他们仿佛已经不再是活人,而是四具被抽空了所有灵魂、只会呼吸的躯壳。他们的眼睛睁着,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一片死灰。
穹再次走到紫月季面前,俯视着他。
“现在,”穹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想起还有什么要说的了吗?”
紫月季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涣散的目光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重新聚焦,巨大的、超越人类理解范围的恐惧再次淹没了他。他几乎是用了诞生以来所有的力气,从肺叶深处挤压出微弱到极致的气音:
“说…我说…‘丹炉’…的入口…在…丹鼎司…‘承露室’…第三…第三座…药柜…后面…有…有机关…口令是…「雨久花…常开不败」…”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然后彻底瘫软下去,如同彻底融化的蜡像。
穹得到了想要的额外信息,微微颔首,语气里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满意”:“原来还有意外惊喜。不错。”
他仿佛才想起另一个关键问题,随口问道:“我只想再问问你们,引发罗浮这次混乱的「星核」,在哪里?是谁带进来的?与你们药王秘传有关吗?”
地上的四人,尤其是紫月季,听到“星核”这个词,死灰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更深的恐惧,生怕因为不知道答案而再次遭受那无尽的循环。紫月季用尽最后的气力,几乎是哭着哀求道:
“不…不知道…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
“星核…那是什么…”
“与我们…无关啊大人…求您…信我们…”
“那是…突然出现的…我们…我们只是…趁机…发展…”
从他们那彻底崩溃、毫无掩饰的精神状态中,穹的感知确认了他们没有说谎。星核的出现,确实与药王秘传无关,他们只是趁机作乱的鬣狗。
“早该如此。”穹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说他们终于坦白,还是在说星核与他们无关这件事。
穹拿出星的手机给景元,发了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