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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蓁灼其华 > 第8章 墨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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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个身着灰白长衫,身形清瘦,眉眼间带着沉静的文人气息,看去便是一副坦荡君子的模样。

恰在此时,书院后山的钟鸣缓缓传来,悠长的声响穿透庭院:方才还在廊边交谈的学子们瞬间收了声,纷纷进坐,神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苏蓁的视线,牢牢锁在了那道身影。

他是墨梵,尚学院中级国学先生,虽只是举人出身,却是堂中唯一以举人身份任教的先生。他才学渊博,性情温厚,对待学生极有耐心。即便是像苏蓁这样时常垫底的学生,他也从不斥责,总是谆谆善诱。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确实称得上是一位良师。才学品德皆属上乘,可苏蓁清楚另一个身份。

萧承煜最倚重的谋臣,后来萧承煜登位,破格提拔他为殿前都检。都检墨梵,仕途顺遂,是朝堂上无人敢小觑的实权派。

身为殿前都检,他确实才干卓绝,整顿京畿防务、统筹朝堂要务,事事都办得利落妥当。苏蓁曾坚信,墨梵是个有谋有勇之人,可后来废太子时,他却始终袖手旁观,一言不发。

苏蓁与墨梵是旧识。当年她出使西域的主张,正是墨梵在御前奏请时,特意举荐了她。他曾私下对苏蓁郑重说道:“此事关乎国家安稳。娘娘若是亲往,为陛下定会记下您的功绩,万千子民也会感念您的巾帼担当。”

可世事难料,当她历经近四年风霜归来,朝中早已物是人非。文武百官间流言四起,后宫里新封了位柳淑妃,就连那些从前对她毕恭毕敬的属下,也多了几分疏离与提防。

黜储那夜,苏蓁甚至亲手攥住了墨梵的衣袖。墨梵是萧承煜最倚重的臂膀,只要他肯进言,或许还能挽回陛下的心意。可墨梵只是轻轻抽回手:“娘娘,此事非臣所能撼动。”

“墨梵!你就这般看着太子落入绝境?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废太子之举会动摇国本!”她声音发颤,眼底满是猩红。

“殿下失势已成定局,娘娘,莫要再徒增无用之功了。”墨梵垂眸,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波澜。

无用之功?

她猛地后退半步。若连奋力一搏都算无用,那这重来的一世,与困在牢笼里等死又有何异?她偏不认,绝不认这所谓的定局!

苏蓁凝望着身前的男子。他磊落坦荡,却也袖手旁观;他温和有礼,却也铁石心肠。作为朝臣,凡事以社稷为重,墨梵无疑是个忠臣。可只要他站在萧承煜的阵营,此生便注定水火不容!

此刻,萧承煜还未将墨梵纳入麾下。那么,是赶在那之前将他拉拢过来,还是索性……先除后患?

墨梵放下手中的书籍,敏锐地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抬眸望去,恰好对上苏蓁深不见底的目光。

苏蓁坐在角落的位置,即便身处不起眼的地方,仍直直地、执拗地望着他。这感觉有些异样,墨梵暗自思忖,那目光里似藏着权衡取舍,又像在判定是非。再细品,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居高临下的打量。他指尖一顿,想看清少女的神情,却见她已垂眸低头,执起毛笔在纸上书写。墨梵心中掠过一丝轻笑,摇了摇头——一个寻常小姑娘,怎会有那般复杂的眼神?至于权衡,就更不可能了,苏蓁分明是整个书院里出了名的愚钝胆小的学生。

他理了理衣襟,继续讲解课业。

书院内的学子们多半面露倦色,昏昏沉沉。

国学典籍本就晦涩,纵使墨梵讲得条理分明,可这些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正是爱闹的年纪,哪能耐得住性子久坐听讲?再加上窗外秋高气爽,更让人打不起精神。换作其他先生,早已拿起戒尺敲打桌案训斥了,偏陆则性子温和,从不对学生动罚。是以他的课上,学子们也最是放松或多或少分了神。

今日的苏蓁,却格外不同。

她目光紧锁着墨梵,脊背挺得笔直,听得格外投入。这模样实在出人意料——她往日最是厌烦课业,国学典籍更是碰都不愿多碰,如今没趴在桌上睡着已是稀奇,竟还会这般认真?

与苏蓁同桌的,是位穿绣梅枝纹襦裙的娇俏少女,神情带着几分傲气。见她这般模样,少女忍不住露出讶异神色,频频侧头打量着苏蓁。

苏蓁哪会在意这些目光?前世的她,本就对国学毫无兴趣。可后来身居后位,后宫诸事需她统筹,桩桩件件都要以礼法典籍为依凭。身为后宫主位,不仅要熟稔经史仪轨以整肃风气,就连祭祀的祝文、嫔妃的言行规范,都得遵循典籍、合乎规矩。如今学堂里教的这些基础学识,于她而言,不过是早已刻在心底的东西。

她这般专注,不过是想更清晰地看透,墨梵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唯有摸清了他的底细,她才能对这人谋划。

她这副凝神的模样,落在身旁少女眼里,早已是异乎寻常。待国学结束,墨梵转身离开后,苏蓁才缓缓收回目光。

身边少女推了推她,语气惊讶:苏蓁,你今日莫不是得了失心症?”

何出此言?苏蓁问。眼前的少女是太常寺卿家的嫡女杨静仪。

汴京城的贵圈里,李家虽非顶级,却也体面。独女杨静仪自小被捧成掌上明珠,脾性骄纵,眼里却揉不得半点沙子。

前世的变数,杨老爷押错了赌注,新皇登基后,杨家成了首批清算对象—官职被削,家产查抄,家道一夕间败落。为护杨静仪周全,家族没别的法子,只能仓促将她远嫁江南,对象是个素未谋面的远房表亲。

原以为这是给她寻了条退路,没成想却是推入了火坑。杨家彻底败落后,没了娘家支撑的杨静仪,在夫家毫无地位可言。那位表亲,平日里看着斯文有礼,内里却是个凉薄自私的伪君子。她嫁过去不到一年,对方就在外头养了外室,连孩子都有了。面对她的哭闹,男人更是恶语相向,骂她是杨家垮台后剩下的“没用累赘”。

骄纵了一辈子的杨静仪哪受得了这份气,前世的她被激得红了眼,抓起身边的果刀就冲了上去,最终落得个与那对男女同归于尽的悲惨下场。

前尘往事,如今看来皆如过眼云烟。再看面前神情高傲的少女,哪能想到后来的悲催境遇?

苏蓁现在看着学院的这些少年少女,就像在看自己子女那般年纪的孩子,实在难以生气。除了像苏媚和苏柔那等口是心非的小人,大多数人,不过是被娇宠坏了的孩子罢了。而这些娇生惯养的少年少女,在未来不过十几年光景,便要领略命运的残酷。

见她不语,杨静仪有些不满:你今天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苏蓁,你是不是在担心,一月后的院考吧。听你姐姐说,你想趁着院考出风头,好让某个人注意到你。

终究是个孩子,方才听了墨先生的南境轶事,这会儿便不好意思说出爱慕南王了。

院考?苏蓁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