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两辆警车在街角戛然而止。四名民警迅速下车,眼前的场面让他们顿时皱起眉头——五个社会青年模样的男子躺在地上哀嚎,有的抱着变形的胳膊,有的捂着扭曲的腿脚;而墙角处,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少年靠墙而坐,浑身尘土,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手中还紧握着一根用胶带缠在手上的钢管。
“都不许动!警察!”为首的民警大声喝道,迅速控制现场。
刘鑫见状,立刻哭喊起来:“警察叔叔,救命啊!这个疯子见人就打,把我们往死里打啊!”
其他混混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指控沈文勤“无故殴打”他们。
沈文勤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因疼痛而微弱却异常清晰:“他们五个人围殴我一个,还带了武器。”他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木棍和那把弹簧刀,“我是正当防卫。”
就在这时,林薇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脸色苍白但语气坚定:“警察同志,我可以作证!是这些人先围住沈文勤同学的,还先动了手!我亲眼所见!”
民警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收集现场证据,拍照、收集凶器、询问围观群众。很快,事实基本清晰——确实是五名社会青年围殴一名在校学生。
“所有人都带回所里做笔录!”带队民警下令道。
派出所里,灯光惨白。沈文勤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询问室,民警仔细记录着他的陈述。他冷静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从昨天与刘鑫的冲突到今天被伏击的整个过程。
“你为什么随身携带钢管?”做笔录的民警皱眉问道。
“最近一直有人找我麻烦,为了防身。”沈文勤平静地回答,“我家开废品收购站,这种材料很常见。”
另一间询问室里,刘鑫和那几个混混还在试图歪曲事实,声称只是“开玩笑”而沈文勤“过度反应”。但当民警出示从现场收集的木棍和弹簧刀时,他们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期间,林薇也完成了她的证词。做完笔录后,她看着询问室里身体单薄、满脸淤青的沈文勤,咬了咬嘴唇,突然对民警说:“警察叔叔,我能出去一下吗?很快回来。”
得到允许后,她快步跑出派出所,不到二十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碘伏、棉签和几盒跌打损伤药膏。
她轻轻推开沈文勤所在询问室的门,民警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做笔录。
“疼吗?”林薇小声问,拿出碘伏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擦伤。
沈文勤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拒绝。药膏清凉的触感缓解了皮肤的火辣疼痛,他的心情却五味杂陈——既感激林薇的关心,又对她这种近乎偏执的接近方式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派出所外传来一阵骚动。白玲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愤怒。
“文勤!我的孩子!”她一眼就看到了询问室里满身淤青的儿子,顿时泪如雨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几乎是同时,另外几拨家长也赶到了派出所——刘鑫的父母,以及那些混混的家人。小小的派出所顿时炸开了锅。
“天啊!我的儿子手断了!哪个天杀的下这么重的手?!”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扑到刘鑫身边,尖声叫道。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严惩凶手!看我孩子被打成什么样了!”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指着躺在长椅上的混混喊道。
白玲猛地转身,眼中喷火:“凶手?你们怎么不问问自己孩子做了什么好事?五个人打一个,还带着棍子刀子!你们还有脸在这里喊冤?”
刘鑫母亲跳了起来,指着白玲的鼻子骂:“放屁!明明是你家那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先动的手!我儿子说了,他就是开了个玩笑,你家那个疯子就往死里打!”
“你说谁不男不女?你再给我说一遍!”白玲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前就要理论,被民警及时拦住。
派出所里顿时乱成一团,家长们的争吵声、混混们的呻吟声、民警的劝解声混杂在一起。
“都安静!”带队民警猛地一拍桌子,“这里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再吵都给我拘留!”
众人这才稍稍安静下来,但眼神中的敌意丝毫未减。
就在这时,学校的政教处主任王老师和沈文勤的班主任李老师也赶到了。他们先是查看了一下沈文勤的伤势,然后与民警进行了沟通。
李主任听完民警的情况介绍后,扶了扶眼镜,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警察同志,各位家长,这件事我看就是个误会。学生之间有点摩擦很正常嘛,年轻人火气大,一时冲动可以理解。”
白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主任,您没看到吗?我儿子被五个人围殴!这能叫误会?”
李主任干笑一声:“文勤妈妈,冷静点。一个巴掌拍不响,文勤平时也确实...比较特殊,可能让同学产生了些误解。再说了,”他瞥了一眼沈文勤,“他用的那个钢管,也算武器了,把人家打骨折了,这...”
“他们是活该!”白玲尖声道,“五个人打一个,还不许自卫了?”
民警见状介入调解:“从现场证据来看,确系那五人率先动手围殴沈同学。然而,沈同学的反击亦属过激,致使多人骨折。所幸皆为轻伤,未酿成更为严重的后果。”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鉴于双方皆为未成年人,我方建议以调解为主。医疗费用应由打人一方承担,不过沈同学亦需赔偿部分医药费。学校方面,最好能内部处理此事,切勿扩大影响。”
李主任频频颔首:“警察同志所言极是,我方定会内部处理,加强教育。”白玲意欲争辩,然民警已然开始准备调解协议书。最终,在警方的调解下,双方家长勉强达成协议:刘鑫等人家属承担主要责任,负责沈文勤的医疗检查费用;而沈文勤家亦需支付一部分对方的医药费。“学校定会加强管理,还请各位家长放心。”
李主任信誓旦旦地保证,然其眼神闪烁,明眼人皆能看出,他只想尽快平息事端。处理完毕,白玲搀着伤痕累累的沈文勤步出派出所。夜色深沉,凉风习习,沈文勤不禁寒颤连连。“妈,对不住...”他低声呢喃。
白玲轻摇其首,泪水再度决堤:“是妈无能,护不得你...”身后,派出所内传来李主任对民警的轻声低语:“此种特殊学生最为棘手,动辄惹是生非...回去须得想个法子,切不可再让此类事发生了...”
沈文勤紧咬牙关,并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