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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清史错位录 > 第10章 街头叫卖声里的陌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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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街头叫卖声里的陌生世界

晌午的阳光晒得青砖发烫,刘阳明坐在陈笔帖式家的柴房门槛上,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炸酱面,听着胡同外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心里像被猫爪挠过似的痒。陈婶子的手艺实在不错,黄酱炒得油光锃亮,拌着筋道的面条,再就着两瓣蒜,吃得他满头大汗,却也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 “活着” 的实感。

“阳明!在家吗?”

院门口传来陈笔帖式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刘阳明赶紧把最后一口面条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面渣,站起来迎出去:“表叔,我在呢。”

陈笔帖式手里拿着个布袋子,额头上沾着汗,见他出来,把袋子递过来:“给,这是我托人给你买的笔墨纸砚,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付着用吧。” 他顿了顿,“下午跟我去工部一趟,王管事说想见见你,看看能不能给你安排个抄书的活。”

刘阳明心里一喜,接过布袋子,入手轻飘飘的。打开一看,毛笔的笔锋有些散乱,墨锭上还带着裂纹,纸张泛黄发脆,显然都是最便宜的货色。可他还是像得了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 ——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第一步,哪怕只是个抄书的活。

“谢谢表叔!”

“谢什么,” 陈笔帖式擦了擦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王管事那人脾气不好,又贪财,你到了那少说话,多磕头,别惹他不高兴。”

“我记住了。” 刘阳明点头应下,心里却在盘算着要不要把那块碎银子拿出来打点。他知道在清代官场,“打点” 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可又怕出手太大方引起陈笔帖式的怀疑。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院门,沿着胡同往外走。刚拐过街角,一股混杂着馊味、汗味和香料味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熏得刘阳明下意识地捂住鼻子。陈笔帖式见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京城,人多,味也杂,习惯了就好。”

刘阳明点点头,放下手,努力适应着这陌生的味道。胡同口的空地上,几个货郎正支着摊子叫卖 —— 卖菜的老太太面前摆着蔫巴巴的青菜,用沙哑的嗓音喊着 “菠菜 —— 贱卖了 ——”;剃头匠的铜盆里冒着热气,一个壮汉正坐在板凳上,闭着眼睛任由剃头匠摆弄;还有个卖糖人的老汉,手里拿着竹签,三下五除二就捏出个孙悟空的模样,引得一群孩子围着叫好。

“往前走就是王府井大街,” 陈笔帖式指着前面车水马龙的街口,“那里的铺子多,官宦人家也多,规矩也大,走路都得顺着墙根走,别挡着贵人的路。”

刘阳明跟着他往王府井大街走,眼睛像不够用似的东张西望。比起胡同里的杂乱,大街上显然整洁多了,青石板路被踩得光溜溜的,两旁的店铺门面气派,挂着各式各样的幌子 ——“瑞蚨祥” 的绸缎庄,“内联升” 的鞋店,“同仁堂” 的药铺,每个字都透着百年老店的厚重。

“铛 —— 铛 ——”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前面传来,伴随着 “让让 —— 让让 ——” 的吆喝。刘阳明赶紧往路边躲,只见几个穿着红色背心的轿夫抬着一顶八抬大轿从身边走过,轿子的帘布是明黄色的,上面绣着五爪金龙,一看就是皇家专用。

“是怡亲王的轿子,” 陈笔帖式压低声音,拉着刘阳明往墙角缩了缩,“快低下头,别乱看。”

刘阳明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听着轿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抬起头,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怡亲王?他想起历史书上说,怡亲王是雍正登基后封的,十三阿哥胤祥的封号。难道现在十三阿哥已经开始参与朝政了?

“别看了,快走。” 陈笔帖式拉了他一把,“再晚就赶不上王管事的班了。”

刘阳明点点头,快步跟上,眼睛却忍不住又瞟了一眼轿子远去的方向。他知道,十三阿哥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 “靠山”,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小心谨慎,不能给对方惹麻烦。

走过王府井大街,前面的人流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官署。陈笔帖式领着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是一扇朱漆大门,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侍卫,腰间挂着刀,眼神锐利地盯着来往的人。

“这就是工部的后门,” 陈笔帖式低声说,“我们从这进去,省得走正门麻烦。”

两人走到门口,侍卫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

“回爷,” 陈笔帖式赶紧拱手行礼,“小的是工部的笔帖式陈敬,这是我远房侄子,想来找份抄书的活,王管事说让我们来见见他。”

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没再说话,侧身让他们进去。

走进工部,里面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官员们穿着整齐的官服,手里拿着卷宗,脚步匆匆地走着,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翻动书页的声音。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修剪得整整齐齐,树下的石桌上还放着没下完的围棋。

“王管事在西厢房,” 陈笔帖式指着前面的一间屋子,“你自己去吧,我在这等你。”

刘阳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长衫,朝着西厢房走去。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轻轻敲了敲门:“请问,王管事在吗?”

“进来。” 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刘阳明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屋里光线很暗,只有一扇小窗户,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水烟袋,见他进来,抬了抬眼皮:“你就是陈笔帖式的侄子?”

“是,小的刘阳明,见过王管事。” 刘阳明赶紧跪下磕头,额头差点撞到地上的砖块。

王管事没让他起来,继续抽着水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听说你是浙江来的秀才?会写字?”

“回管事,小的略通文墨。” 刘阳明低着头,不敢看他。

“略通文墨?” 王管事冷笑一声,把水烟袋往桌子上一磕,“我这可不要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主儿,每天要抄的卷宗堆成山,写错一个字就得重抄,你能行吗?”

“小的能行!” 刘阳明赶紧说,“小的在家经常帮先生抄书,从没出过差错。”

“是吗?” 王管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扔到他面前,“那你就把这上面的字抄一遍,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刘阳明捡起纸,上面是一段工部的公文,字迹潦草,还有不少错别字。他心里松了口气,这种程度的抄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从怀里掏出陈笔帖式给的笔墨,在桌子上铺好纸,蘸了蘸墨,开始抄写。

他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尽量模仿着公文的字体,虽然不如原作者写得熟练,却也工整清晰。王管事坐在太师椅上,一边抽水烟,一边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

半个时辰后,刘阳明抄完了,把纸递过去:“回管事,小的抄完了。”

王管事接过纸,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冷漠:“还行,不算太差。” 他把纸放在一边,“想在我这干活也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每月工钱二百文,不管饭,每天要抄完十卷卷宗,少一卷扣五十文,写错一个字扣十文,你干不干?”

二百文?刘阳明心里算了算,清代一文钱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一块钱,二百文就是二百块,连吃饭都不够。可他还是赶紧点头:“干!小的干!”

“那就这样吧,” 王管事站起身,“明天早上卯时来上工,迟到一刻就别来了。”

“是,谢谢王管事!” 刘阳明赶紧磕头道谢,心里却在想,这王管事果然贪财,连工钱都给得这么少。看来,那块碎银子还是得拿出来打点打点,不然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走出西厢房,陈笔帖式正在门口等着,见他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成了吗?”

“成了,” 刘阳明点点头,“王管事说明天让我来上工,每月二百文。”

“二百文?” 陈笔帖式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少?往常抄书的活至少也得三百文。” 他叹了口气,“肯定是王管事克扣了,算了,先干着吧,以后再想办法。”

两人走出工部,街上的叫卖声又响亮起来。夕阳西下,把街道染成了金黄色,小贩们的吆喝声带着几分疲惫,却也透着生活的气息 ——“烧饼 —— 刚出炉的烧饼 ——”“卤煮 —— 热乎的卤煮 ——”“收破烂 —— 有破烂的卖 ——”

刘阳明跟着陈笔帖式往家走,心里却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他知道,二百文根本不够花,别说给陈笔帖式家交伙食费,就连自己的笔墨纸砚都买不起。他必须想办法多赚点钱,不然迟早得饿死。

“表叔,” 刘阳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除了抄书,还有什么能赚钱的活吗?”

陈笔帖式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 刘阳明摇摇头,“就是觉得二百文太少了,不够花。”

陈笔帖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京城的物价高得吓人,一斤米就要二十文,一斤肉要五十文,咱们这些穷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顿了顿,“不过你要是真想多赚钱,我倒知道个地方 —— 天桥。那里有说书的、唱戏的、杂耍的,只要有本事,就能赚到钱。”

天桥?刘阳明眼前一亮。他虽然不会说书唱戏,也不会杂耍,可他知道历史啊!他可以去给人讲历史故事,讲那些史书上没有记载的细节,说不定能吸引不少人。

“天桥离这里远吗?”

“不远,” 陈笔帖式说,“从这里往南走,过了前门就是,走路一个时辰就到。不过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你一个读书人,去了怕是会吃亏。”

“我不怕,” 刘阳明赶紧说,“我就是去看看,不一定真要去卖艺。”

陈笔帖式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只是脚步放慢了些。

走到王府井大街时,天已经擦黑了。店铺的幌子在暮色中摇晃,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昏黄的光线下,街上的行人反而更多了 —— 有吃完饭出来散步的,有急着回家的,还有搂着姑娘逛夜市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前面就是天桥了,” 陈笔帖式指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地方,“你要是想去看看,就自己去吧,我得赶紧回家,你婶子还等着我吃饭呢。”

刘阳明点点头:“表叔慢走,我看完就回去。”

陈笔帖式走后,刘阳明深吸一口气,朝着天桥的方向走去。越往前走,人越多,声音越嘈杂,各种叫卖声、喝彩声、争吵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他挤在人群里,被推来搡去,却一点也不觉得烦躁,反而觉得兴奋 —— 这就是他向往的人间烟火,是历史书上看不到的鲜活。

天桥的空地上,一个个摊子沿着路边排开 —— 耍猴的艺人正在指挥猴子翻跟头,引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讲着《隋唐演义》,桌子上的铜板堆成了小山;还有个卖大力丸的,光着膀子,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砰” 的一声,石头裂开,引来一片喝彩。

刘阳明看得入了迷,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他看着那些赚钱的艺人,心里痒痒的,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讲历史故事?可他知道的那些历史,在这个时代都是机密,随便说出来可能会掉脑袋。

就在这时,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推着车从他身边经过,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糖葫芦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老汉生气地喊道,“我的糖葫芦!”

刘阳明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掏出身上仅有的几十文钱,递过去,“这些钱够吗?不够我再想办法。”

老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糖葫芦,叹了口气:“算了,看你也是个穷书生,不跟你计较了。” 他捡起地上的竹签,推着车走了,嘴里还嘟囔着 “倒霉”。

刘阳明看着老汉的背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摸了摸口袋,只剩下几文钱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赚到钱,不然别说在这个世界立足,就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夜幕渐渐降临,天桥的人越来越多,灯火也越来越亮。刘阳明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心里却有些迷茫。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他只在历史书上见过的世界,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融入。

“卖报了 —— 卖报了 ——” 一个报童的声音突然传来,“最新的《京报》—— 西北战事最新消息 ——”

刘阳明心里一动,赶紧挤过去,买了一份《京报》。报纸是用粗糙的纸张印刷的,字迹模糊不清,上面的内容大多是朝廷的公告和官员的任免,关于西北战事的只有寥寥数语,说 “大军进展顺利,不日将有捷报”。

他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用不了多久,西北就会传来大捷的消息,而京城的权力斗争也会随之愈演愈烈。他必须在那之前站稳脚跟,不然很可能会被卷入这场洪流,粉身碎骨。

收起报纸,刘阳明转身往家走。夜色中的京城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也蕴藏着无限的可能。他听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叫卖声,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好好的。

走到胡同口,陈婶子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赶紧迎上去:“阳明,你可回来了,我给你留了饭,快进屋吃吧。”

刘阳明点点头,跟着她走进院子。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虽然只是简单的小米粥和咸菜,却让他感到一阵温暖。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困难,至少现在,他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有一口热饭可以吃。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