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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乾元宫深处一间从不对外开启的密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牛角灯,将墙壁上扭曲摇曳的影子拉得老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书卷和奇异草药混合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萧执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山河舆图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戾。

他并未回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密室淡淡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冰冷而清晰。

“你之前说的‘惑心’,进展如何?”

阴影之中,一个穿着深灰色宽大布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缓缓浮现。

此人面容干瘦枯槁,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非人的精光,如同蛰伏在古墓中的活尸。

他行走时悄无声息,正是日前被秘密接入宫中的巫医——乌溟。

“回陛下,”乌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异域的腔调,“‘惑心’之引,已依陛下之意,混入‘固本培元汤’中,经由陛下亲自赐下,那影卫日日饮服,从未间断。药力已然深入肌理,浸染心神。”

萧执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落在乌溟那张诡异的面孔上:“朕要的,可不是简单的昏睡或麻木。”

“陛下放心。”乌溟嘴角扯出一个僵硬诡异的笑容。

“‘惑心’之妙,在于潜移默化,在于‘认同’。它不会摧毁心智,反而会……软化它,如同春雨浸透坚土,让其更容易接受‘播种’。服药者只会觉得心神宁定,对赐药者感恩戴德,绝不会察觉异常。而陛下在其昏沉之际,于其耳边反复种下的‘心锚’,便会借着药力,悄无声息地扎根、生长,最终成为他自身念头的一部分。”

他伸出枯瘦如爪的手指,在空中缓缓划过,仿佛在描绘无形的丝线:“他会自然而然地认为,陛下所言即是真理,陛下所愿即是他心之所向。抗拒会变成顺从,困惑会变成坚定。他会心甘情愿地……成为陛下最完美的所有物。”

萧执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度满足的幽暗光芒,但语气依旧冰冷:“需要多久?”

“此乃水磨功夫,急不得。”乌溟阴恻恻地道,“时日越久,药力越深,‘心锚’便扎得越牢,直至……再无剥离的可能。陛下每日亲力亲为,于其放松毫无防备之时耳语灌溉,效果最佳。届时,莫说是让他背离陛下,便是陛下让他……”

乌溟的话语适时停住,但那未尽的意味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萧执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扳指。密室中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若中途停药,或被人察觉……”他忽然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乌溟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同夜枭啼叫:“陛下多虑了。‘惑心’之引无色无味,与补药无异,太医院那群庸医绝难察觉。即便停药,已种下的‘心锚’也不会立刻消失,但若是长久时停药,那就不好说了。至于察觉……等他能‘察觉’之时,早已深陷其中,只会将一切‘异常’归咎于自身,或对陛下恩泽感激涕零,岂会疑心陛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绝对的自信:“更何况,有陛下真龙之气日夜镇压引导,此术万无一失。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需切记,”乌溟抬起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直视萧执,“此术终究是窃心之法,潜移默化间,亦会放大服药者内心深处最原始的依赖与执念。陛下所欲,即是他所想。陛下若欲其绝对忠诚,他便眼中再无他人。陛下若欲其完全归属,他便视陛下为天地唯一。此乃极致纯粹,亦可能是……极致疯狂。望陛下善加引导,莫要……玩火自焚。”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警示意味。

萧执闻言,非但没有不悦,眼底反而燃起更加炽烈幽深的火焰,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与掌控欲。

“玩火?”他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绝对的傲慢与偏执,“朕便是火。朕要他燃,他便只能燃烧。朕要他如何,他便只能如何。”

“至于疯狂……”他缓缓走向密室门口,玄色衣袍在昏暗光线下划过冷硬的弧度,“朕的东西,自然是完全属于朕,才最好。”

他不需要一个正常的、有自己思想的沈沐。他只需要一个彻底属于他、只为他而存在的十七。

“看好你的药,做好你的事。”萧执最后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推开密室的门,身影融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乌溟独自留在密室内,对着那盏摇曳的孤灯,枯槁的脸上再次浮现那种诡异僵硬的笑容,低声喃喃,如同诅咒:

“真龙之心,贪欲如渊……惑心惑心,不知最终惑的,究竟是谁的心呐……”

密室外,萧执走在空旷寂静的宫道上,夜风拂过他冰冷的脸庞。

他抬起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偏殿内那人沉睡时温顺的呼吸和肌肤的温度。

他的小猫,正在一点点被重新塑造,从身心到灵魂,都打上独属于他的烙印。

这种感觉,令人上瘾。

他望向乾元宫偏殿的方向,目光穿透重重宫墙,如同锁定了猎物的猛兽。

很快,很快就不会再有困惑,不会再有挣扎。

只有绝对的顺从,和永恒的……归属。

………

翌日,天光未亮,沈沐便在一种奇异的、仿佛从深海浮出的疲惫感中苏醒。

身体沉重如同灌铅,头脑却有种被彻底涤荡过的、异样的“清明”。

昨日校场落败的羞耻、陛下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语带来的冲击和困惑,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被一层温暖而宁定的薄雾轻轻覆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炽热的信念,如同经过淬炼的精钢,在他心底灼灼燃烧——

他要更强。

他要成为主子手中最快、最利的剑。

他要斩断一切无谓的枷锁,包括那些困扰他的、世俗的“常理”。 他要完全地、彻底地属于陛下,奉献所有。

这念头如此清晰,如此自然,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昨夜陛下在他“梦中”的低语,那些关于“归属”、关于“唯一”的话语,此刻想起来,非但不觉得惊世骇俗,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理得的真理般的重量。

是了,主子是在点拨他,引领他走向更高的境界。他竟险些因自身的狭隘和愚钝,辜负了主子的深恩。

强烈的愧疚和更加坚定的效忠之心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