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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萧执状似无意的话语,像一根淬毒的针,扎进了沈沐紧绷的神经里。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自己必须更加谨慎。

他几乎将影卫潜伏时所有的隐匿与克制都用在了这场表演上,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抬手,甚至呼吸的节奏,都经过精心的计算。

他“看”到的世界越来越清晰。

他能分辨出赵培脸上谄媚的褶皱,能看清殿外庭院里那棵老槐树虬结的枝干,甚至能读懂宫人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怜悯与恐惧。

但他将这些清晰的感知死死压在心底,展露在外的,永远是那双空洞的、仿佛蒙着永远无法驱散阴翳的眸子。

他会在无人时,反复练习,确保自己茫然失焦的眼神毫无破绽。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那种表面的平静。

萧执来的次数恢复了正常,喂药,偶尔说几句话,目光依旧会停留,但少了之前那种咄咄逼人的审视。

宫人们的看守似乎也松懈了些许,至少,他们不再像看管易碎品那样,时刻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生的嫩芽,在沈沐死寂的心底悄悄探出头来。

他想,或许……再坚持得久一些,再伪装得完美一些,萧执就会渐渐失去兴趣,放松警惕。

届时,这乾元宫看似铜墙铁壁,未必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毕竟,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比那些轮值的侍卫更熟悉。

他开始在脑海中默默规划。

哪条路径巡逻的间隙最长,哪个时辰宫人交接会有空档,甚至……如何利用刚刚恢复的视力,在关键时刻制造混乱。

然而,他低估了萧执。

萧执心中的怀疑,并未因沈沐完美的表演而消散,反而如同被压制的地火,在平静的表象下灼灼燃烧。

他太了解沈沐,了解他的坚韧,了解他那份藏在骨子里的、不肯完全屈服的野性。

一个真正心死如灰的人,眼神不会是那样的空洞,那空洞之下,似乎藏着某种极力压抑的细微活气。

他在等一个确凿的证据,或者说,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碾碎沈沐所有侥幸心理,让他明白何为天高地厚的机会。

这天,萧执带来了一碟新进贡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糕。

他坐在榻边,像往常一样,拈起一块,递到沈沐唇边。

沈沐顺从地微微张口。

就在那糕点即将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萧执捏着糕点的手指,看似无意地一抖!

那块小巧却质地坚硬的水晶糕,带着细微的风声,直直朝着沈沐的眼睛坠落下去!

太快了!太突然了!

纵然沈沐精神高度紧绷,时刻提醒自己要伪装,但面对直袭要害的本能反应,几乎是不可控制的——

在那异物逼近瞳孔的刹那,他那双一直努力维持涣散的瞳孔,还是不受控制地收缩!

尽管他立刻强行抑制住眼睛的动作,但那瞬间的瞳孔反应和极其细微的颈部肌肉的瞬间紧绷,清晰得如同暗夜中的闪电!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沈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他强行命令自己放松下来,眼神迅速重新归于“茫然”,仿佛刚才那刹那的惊变只是身体无意识的反射。

他的心里一直在祈求萧执是无意的,祈求萧执没有在刻意的试探他,并没有看到刚刚他细微的动作

萧执的手稳稳地停在半空,那块水晶糕擦着沈沐的眼睫,落在了他胸前的锦被上,发出一声轻响。

殿内一片死寂。

萧执缓缓收回手,目光落在沈沐脸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情绪,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沈沐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地刮过他的脸,尤其是他的眼睛。

他屏住呼吸,全力维持着空洞,甚至刻意让眼神显得比刚才更加呆滞一分,仿佛对刚刚发生的险情毫无所觉。

良久,萧执才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沉,带着一种了然的、近乎愉悦的意味。

他伸出手,不是去捡那掉落的糕点,而是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拂去了沈沐睫毛上可能沾染的点点糕屑,动作轻柔暧昧。

“掉了。”他语气平淡地说,仿佛刚才那惊险一幕从未发生。“无妨,朕再给你拿一块。”

他重新拈起一块糕点,稳稳地递到沈沐唇边。

沈沐机械地张口,咽下。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直渗心底。

他知道了吗?

沈沐不知道萧执有没有看到他瞳孔那瞬间的收缩,有没有知道了自己能看见。

可是…如果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揭穿?为什么他还能如此平静?甚至……还在笑?

一种比直接被拆穿更深的寒意,裹挟着巨大的不安,将沈沐牢牢攫住,他只能自己欺骗自己,安慰自己说萧执并没有看到。

萧执看着他顺从地吃下糕点,看着他依旧“茫然”却隐约透出一丝难以掩饰僵硬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暗的光。

果然,他的小猫儿,眼睛好了。

不仅好了,还在跟他玩装瞎的游戏。

有意思。

萧执心中那股掌控一切的欲望再次升腾,但这一次,夹杂了一种新的趣味。

直接拆穿,强行占有,固然痛快,但未免无趣。

他要看看,这只恢复了视力,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小猫,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想起沈沐那次失败的逃离。

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或许,只有让他再一次亲眼目睹“希望”如何在他眼前碎裂,让他真切地体会到,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永远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才会彻底死心,乖乖地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金笼里。

既然他想玩,那朕就陪他玩玩。

毕竟,养在笼子里的雀儿,总要让它扑腾几下,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笼子的好处。

萧执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喂完糕点,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起身离开。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沈沐独自坐在榻上,指尖冰凉。

他“望”着殿门的方向,那双已经能够清晰视物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警惕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必须更快地行动了。

在萧执布下致命的罗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