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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断魂崖。

夜色如墨,泼洒在这片被世人遗忘的绝地。

凛冽的山风如同万千冤魂在哭嚎,疯狂地撕扯着光秃秃的崖壁,卷起碎石与枯草,发出令人齿冷的呜咽。

崖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吞噬一切的口。

远处,京城的灯火如同模糊的星子,映照不出此间的绝望。

崖边,几名戴着狰狞鬼面的“刺客”如同从地狱攀缘而上的恶鬼,伫立在风中。

为首之人,铁钳般的手死死禁锢着一个身影——那抹鹅黄已被鲜血和尘土玷污,鹅黄色的华服上,肩胛处插着的弩箭是如此刺眼,暗红色的血迹在衣料上晕开大片凄艳的花。

沈沐的头无力地垂着,墨色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呼吸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

急促纷乱的马蹄与脚步声踏碎了崖边的死寂,火把的光芒挣扎着照亮这一小片绝望之地。

萧执冲上崖顶,他的龙袍破损,满身血污,素日冷峻的面容此刻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焦急与恐慌撕裂。

萧执目光如炬,瞬间穿透黑暗,死死锁住了那个被挟持的身影。

看着那支随着沈沐微弱呼吸而轻轻颤动的箭矢,还有他仿佛随时会碎裂消散的脆弱,萧执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揉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放开他!”萧执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路杀伐而来的血腥气和无边恐惧,“你们要什么,朕都给!”

为首的鬼面刺客发出一串沙哑如砾石摩擦的怪笑:“萧国皇帝,倒是个痴情种。可惜,我们要的,你可给不起。”

他手中的刀锋带着侮辱性的轻佻,拍了拍沈沐冰凉的脸颊,“不如这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往这里,”他指了指萧执的心口,“刺一剑。要么……”

他猛地将沈沐往悬崖外又推了几分,沈沐大半个身子瞬间悬空,鹅黄色的衣摆在狂风中猎猎飞舞,身下便是万丈深渊,“我们现在就松手。”

另一名刺客阴恻恻地补充,声音里充满了的愉悦:“陛下可得掂量清楚。你捅自己一剑,运气好,兴许还能活。可他这样的……”

他鄙夷地扫过沈沐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和惨白的脸,“怕是掉下去,不等落地,半空中就该断气了吧?啧啧,这么个妙人,摔得筋骨寸断,血肉模糊,多可惜啊……”

风,似乎刮的更厉害了,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气息。

萧执的目光死死钉在沈沐身上,看着他因失血和寒冷而不住细微颤抖,看着他如同风中残烛般飘摇。

过往那些偏执的占有、暴戾的伤害、无尽的禁锢……此刻化作滔天的悔恨,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没有任何权衡,没有丝毫迟疑,他甚至没有去想这是否是一个卑劣的陷阱。

“好。”萧执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一种毁天灭地般的决绝,清晰地压过了风声,“朕答应你。”

“陛下!不可!!”紧随其后的乾统领脸色骤变,厉声阻止。

巽统领想要上前将萧执拦下。

十一、卅三他们站在原地没有动。

萧执却猛地抬手,一股无形的威压迫使所有人止步。

他的眼中,只剩下崖边那个身影。

“锵——!”

佩剑出鞘,寒光在火把下流转,映出萧执决绝而惨烈的面容。

他反手握剑,剑尖对准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刺入!

“噗嗤——”

利刃穿透皮肉的闷响,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那一剑,偏离心脏仅有一线之隔,剧痛让萧执的身体晃了晃,但他依旧死死站着,目光不曾从沈沐身上移开半分。

鬼面刺客首领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王子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就在这死寂与鲜血凝固的刹那——

一直如同失去知觉般的沈沐,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竟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剧痛的刺激,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的眼神有了一瞬短暂的清明。

他看到了萧执胸口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看到了他因剧痛而微微抽搐却依旧固执望着自己的脸庞,看到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无边悔痛与……爱意?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用尽魂魄深处最后一丝气力,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又奇异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烙印在萧执的耳边。

“主…主子……” 这声旧称,带着影卫时期遥远的烙印,让萧执刺入胸膛的剑仿佛又深了一分。

沈沐望着他,那双曾清澈如星、后空洞如井的眸子里,此刻竟是一片勘破一切的平静,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很多事…从一开始…便是错的……强求…只会…更痛……”

每说一个字,他肩头的箭伤就涌出更多的鲜血,鹅黄色的衣襟几乎被染成暗红。

“求您……放了我吧…”

当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风里,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或许是生命最后的燃烧,或许是对自由最极致的渴望,沈沐猛地一挣,那力道竟瞬间挣脱了刺客因惊愕而稍松的禁锢!

刺客:“!”别呀,我还没给信号呢!

萧执:“!!!”

乾、巽、艮、十一、卅三:“!!!”

在所有人惊恐万状的目光中,那个染血的身影,如同终于挣脱了金丝牢笼的鸟儿,又如同断线后义无反顾扑向火焰的飞蛾,向着身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纵身跃下!

衣袂翻飞,墨发狂舞,在坠落的瞬间,他苍白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极轻,却无比清晰的弧度。

那是一种解脱,一种释然,一种终于逃离了所有桎梏与痛苦的……笑容。

然而,与此同时,一滴晶莹的泪,却从他眼角滑落,迅速被疾风吹散,消失不见。

那泪,是为谁而流?是为这短暂而痛苦的一生?还是为崖顶上那个,终究未能学会如何去爱的帝王?

老天给他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让他只能以此来追求自己所一直渴望的自由。

“不——!!!沈沐——!!!”

萧执的嘶吼凄厉得如同濒死的野兽,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绝望与崩溃!

他胸口的剑伤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鲜血狂涌,但他浑然不觉,手中的剑“哐当”坠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与支撑,踉跄着扑向崖边,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片飞速消逝的衣角,却只抓到一手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虚空。

他只能目眦尽裂地看着,那抹染血的鹅黄,如同夜空中骤然陨落的星辰,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再无踪迹。

“十七!!!” 十一、卅三等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呼喊,几乎要跟着冲过去,却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

乾统领面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巽统领闭上眼,脸上是深刻的痛楚与无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崖底,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如同为这场悲剧奏响的、永恒的哀歌。

萧执僵立在崖边,伸出的手久久未曾收回,胸口插着的剑伤鲜血淋漓,顺着他僵直的手指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他的世界,在他眼前那抹身影消失的瞬间,已然分崩离析,万念俱灰,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死寂的黑暗与冰冷。

鬼面刺客们面面相觑,计划以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成功”了,却让他们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他们趁此机会赶紧跑了。

断魂崖上,唯余风嚎,血冷,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