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工作依然在继续,短短两天内,全体工人就已经修好了将近2公里长的路,好几个坍塌区域完成工作,而接下来就是A-09最难抢救的区域:[螺旋上升区域]
[螺旋上升区域]位于切尔斯基山脉主峰下,上下小、中间大、呈陀螺状,全长8.4公里,共有9道环、每一环至少1488.89米,最大的约为2560米,坡度为15.2°。
由于设计上的特殊,建造时也考虑过道路坍塌的风险,在建造之初就在道路两侧埋设比其他路线更有先进的承重系统,纵使发生山体坍塌,也能保证道路的完整性;但缺点是需要足够多的能源供应这套系统,一旦能源缺失,整套系统将停止运转,平时还好,但一到关键时期,哪怕是一个节点发生坍塌,都是十分致命的。
工人们每前进100米,就得在道路两旁铺设支撑杆,充当临时承重系统,只是因为这里的地质结构特殊,一般支撑杆很难支撑到半个小时,所以他们需要频繁的更换新的支撑杆。
这期间,有不少因顶上碎石坍塌而受伤的工人,大多数穿着好防护,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但也有少部分砸伤了腿被紧急拉走救治,但因为距离最近的医疗区域也有几公里,大多数时候都没法撑到躺在病床,人的腿基本上就没救了。
不过这情况很快就得到了改善,搭载切割机的运载车已完成所有实验,将与护航车队一起过来,工人们修了多少米就前进多少米;因为运载车的体积问题,所以对路况有着严苛的要求,因此有不少军用车辆在以最好的区域内排查,不少搭建在中路上的临时定居点被他们挪到两侧,遇到急需送医的工人时,他们也会不假思索停下,将人带上送去就近的医疗期。
[A-09隧道起点]
装载着切割机的运载车行驶在最中间的大路上,由两辆bmpt-90m装甲支援车、3辆运兵车,1辆燃油补给卡车,和1辆充当武装直升机临时起降的特种卡车,6辆武装车辆将运载车和补给车围在中间保护起来,两侧较为狭窄的道路上悍马来来往往,有的是负责巡查,有的则是带着工人前去医疗区的。
陈文书带着装有资料和工具的背包,与[七号]和其他四名作战人员一起,坐在一辆运兵车的乘员舱内,运兵车原本能塞下10个人,但是因为路程漫长,剩下的四个座位都放满了路上要吃的食物和水源,以及他们所要用的帐篷。
在开始这段漫长的旅程之前,林末渊原本也是准备来送别的,但还是因为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来不及,最后也只能委托管家送来一张纸条,而他则待在办公室内,时时刻刻的用权限关注他们的旅程。
陈文书兜里拿出那张纸条,透过窗户外临时搭建起来的探照灯,准备仔细的看里面都写了什么,就看见纸条上写着一段汉字:“早点回来”
又路过了一段探照灯区域,陈文书看清了这四个字旁边,甚至包括背后都有着密密麻麻被划掉的文字,他大概能想象到,林末渊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的,但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了四个字:“早点回来”
陈文书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感觉五味杂陈,两年前跟他一起从中国分部调到这里来时,他总是表现得很热情,每一件事都追求完美;但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如今承担临时管理员的他却像变得孤僻,少言寡语、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向着管理员靠近。
“那个位置,感觉就像一个长满荆棘的宝座,谁坐上去,谁就会变得千疮百孔,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滋养宝座,甚至最后成为宝座的一部分……”
陈文书心中有这个想法不奇怪,越是靠近权力最中心的人,往往改变最大的,如果不是中士提出了一些制度建议,被管理员所采纳,或许整个站点不到今天,人心就会彻底崩溃。
突然,坐在一旁的[四号]伸手拍了拍陈文书的肩膀,让他回过神。
“为什么他们一直像是在怕我一样……”
陈文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他们旁边和对面的四个作战人员,个个坐姿笔直、神情紧绷,仿佛刚刚罪了什么事的小孩一样如坐针毡。
“……”
看着陈文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七号]还以为是自己散发的气质的问题,于是便急忙收起锋芒,殊不知,那四个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绝密单位,心情激动到有些难以控制自身状态,都在想着用什么理由绕过安全条例找瓜吃。
第一段路大概有3公里路,车队在护送下,只用了4分钟就到达了螺旋上升区,到这里,窗外的车辆频繁的来来往往,有些累的不行的司机把车停在边上休息,没过几分钟后又上车继续任务。
在这里的空气十分稀薄,甚至比前一段路程还要稀疏,并且来来往往的车辆所排放的废气聚集在这里,导致这里碳排放超标;原本就因为通风机还没架设上来,导致抢修环境困难,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车队以及来往的车辆上都装备着空调与通风设施,车内一般也会储备给发动机用的氧气,所以在车内的人并不会受到影响,但是在车外就像一片炼狱。
先前的每一个工人工作十几分钟,就会因二氧化碳中毒倒下被人抬走,后面替补上来的都带着罐装氧气和呼吸机,情况要好一些,但也需要每工作40分钟后就得回去装氧气。
车队匀速在坡道上上升,遇到还未清理完的区域则会等待,直到路面彻底通畅,车队才会继续前进。
车窗外时不时就有工人被抬走,车内的众人都有些五味杂陈,唯独[四]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知所云,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冷血,而是因为他原本就对感情就有着一定的理解障碍,成为[新生命体]后更是放大了这一个缺点,甚至在整个[黑骑士]里,他都是感情反应最迟缓的那个。
“你们怎么都死气沉沉的,不会你们家里都有人过世了吧?”
说着,[七]很快就发现这话有问题。
“不对,就站点最近这网络环境,6g网用成5g网,而且这里是隧道,信号极差,你们刚才又拿出手机,应该不可能。”
众人从刚刚突然的“问候家人”中逐渐回过神来,看着旁边[七号]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陈文书低头掐了掐人中,原本以为[七]可能是[黑骑士]里,为数不多算接近于正常人的存在,结果一开口就是奔着给别人家里销户去的。
旁边那四个作战人员更是差点没绷住,四个不同的人在心中却产生了一个统一的想法:“这个家伙不是人。”
又过了几分钟,车队已经穿过了十几个恢复区,来到了第4个环中,同时他们也已经来到了最前沿的施工现场,车队前面就是人山人海,各种机器紧锣密鼓的协同工作,以尽可能保证安全的距离,来减短抢修程度。
同时这里也是环境最恶劣的地方,不少工人就算是戴了呼吸机和氧气,也会因为这里持续升温的温度而中暑,并且因为人太多足足有2000多人,几乎是所有抢修队的一半,因此他们很难在第一时间就被拉走。
虽说车队到来后,这里流通的车辆变多,众人也自发的,将中间让出来给车辆来往运输病员,但效果收效甚微,这一期间也诞生了整场行动中第一个死亡案例。
林末渊坐在办公室内,看着手中的报告心中是五味杂陈,一个工人的培养不会费太多钱,从山下城镇村庄招募那些强壮的人,稍微进行一点机械培训就能上岗,但说到底那终归是人,51号站点不同于其他站点就是在于对“人”的重视。
[“个人”是构成站点的最基本单位,如果个人出了问题,后面将会传染到群体、集体、甚至全站点,所以对于个人生命与尊严的保障至关重要。]
这条站点纲领第三条林末渊一直记得,因为这是他在站点广播中宣布的,工人曾在[辉煌时代]中发光发热,就连为建造[悖论引擎]时供电的四座核电站,也都是他们一砖一瓦建而起,如今却在这个艰难时期因中暑而亡,这着实有些讽刺。
林末渊揉了揉太阳穴,恍惚的神情随着那张报告一起丢到了地上,接着用纸笔规划站点的运行,他现在是临时管理员,就不应该为这点小事浪费时间。
他唯一做出的,只是在休息时间内写了一张表彰书,以网络邮件的方式发到工兵部,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没用,但又必须这么做,他现在忙的写张表彰书都像是施舍一样,但又有谁会来理解此刻的他呢……
施工现场内陆续出现工人中暑昏死的情况,长时间待在昏暗的隧道内以及近期物质需求没有及时得到满足,已经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患上了精神疾病,加之死亡人数的增多,工人群体中有人开始原地罢工,并且以病毒式蔓延至其他人,由个人演变为群体罢工,甚至有着朝着“暴乱”的发展倾向。
许多巡防的安保见状都下车协调秩序,但他们根本劝不下这些情绪激动的工人,从言语上冲突迅速升级至肢体冲突。
车外的动静惊动了车队,车内的众人向外看去,就见不少灰头土脸的工人手握铁铲,与持枪巡防的安保发生激烈的言语冲突,并且聚集在一起围堵车队;整个施工现场就像是个即将引爆的火药桶,施工进度停下了,到处都是火药味。
就在此时,位于车队前排第一辆运兵车的运兵舱突然从里面打开,从里面跳下10台全副武装的黑色武装人形,用着各自搭载的重武器,站在车队前方护卫;其中一个编号[13]的人形走进人群中间,一把抓住一个工人挥舞的铁锹,用着冰冷的电子音警告道:
[依照51号站点安全工作条例48条:如果对现状不满,请向相关部门提出合理诉求。如若在这期间寻衅滋事、打伤他人,依照规定将处于10日以上20日以下刑事拘留。]
那个人使劲的往回拉铁锹,但那把铁锹却在人形紧紧握在手中一寸未动,若不是收到指令松开手,这把体操根本拿不回来;那人重新把铁锹夺回来后,抬头看了一下人形,紧接着赶紧走开了。
位于牵引车后方的运兵车中,陈文殊与其他人看着外面的人形,都感到有些意外,倒是[四]有些不依不饶,似乎正在想什么或者感应什么?
五个人都确认过这些人形,在装车之前就已经确认关机了,并且关闭了常规数据化网络通道,只留下了一条[管理员访问权限]的通道。
下一秒,陈文书的终端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是林末渊发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好好休息,这里交给我。]
每个武装人形的靠近都会让人群不由的向后退,这些从未见过的型号,所散发的气质如同黑色死神一样,让人汗毛立起;曾经清理过49号站点的人看到这些人形,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那场惨烈的叛乱,往日的悲剧如同就在昨日,当时的场景也依然历历在目,顿时变两腿发软,裤子也湿了一片。
他们知道,车队前方与后方的装甲支援车不会对他们开火,但他们根本不敢去赌这些武装人形不会对他们开火,毕竟装甲支援车组成员是人,但它们没有人类的良心,他们只是一堆由于系统运算控制的铁疙瘩,他们是真的会扣下武器的扳机,将在场所有不满的人全部打成一堆烂肉。
随后,前来镇压的安保大部队很快乘坐着装甲车来到了现场,荷枪实弹的接管了现场,带头挑事的被人迅速控制住并带走,暴乱也迅速平息,但依旧有人心怀不满。
车内,陈文书脸紧贴着车窗,见事态稍微平息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稍微平息了,希望不会再出差错吧,哎,你去干嘛?”
[四]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沿着过道来到门口,陈文书急忙拉着他,问他想干什么,而他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记得隧道建造用的材料,和悖论引擎加速环外壁的材料一样,都是西伯利亚水晶副产物。”
“对啊,怎么了?”
“我有种感觉,他们渴望能量重新流淌,渴望再一次得到圣主的恩惠,我觉得我可以推它们一把。”
陈文书还没搞懂这话中的意思,[七]就已经打开车门跳下了车,紧接着穿过车队,人群也因为他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不约而同的选择,散开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当他来到坍塌的积土前时,埋藏于厚土中的渴望穿过厚重的积土,环绕在[四]身旁,而在厚土之中埋藏着是隧道壁的管片,和液压保护结构。
[未知语言]“我感受到了你的渴望、你的悲伤,你悲伤于没完成自己的任务,你渴望在重生之后为失职而谢罪……”
周围的空间随着[四]的念诵发生轻微扭曲现象,时间在这附近开始出现了倒退现象,工人手中的手表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
陈文书与另两名作战人员一起爬到车顶,望着前方的[七],三人互相对视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想直接一个人挖通隧道?
“嗤”的一声,随着一阵气体的喷发,[七]的装甲后背开始分开出缝隙,覆盖在手腕上的装甲处,也向外发出蓝色电流,周围的碎石无风而起,不可见的能量以他为中心聚集。
“我以神之代理人的身份,宽恕你所犯下的失职,而你也将重新担任神赋予你的职责。”
话音未落,轻微的时间乱流变得极其严重,神奇的是,坍塌的积土内部传来响动,随后大片大片积土回填置上方的岩层中,而埋没在土中的报废管片以及液压系统开始自我修复。
断面处增持出新的结构连接破损的断面,液压系统也诡异的上浮回填至隧道外围,管片也重新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继续承担自己支撑的职责。
[俄语翻译]“我操!这什么鬼?以前只知道机魂显灵,怎么连水泥都能显灵啊?”
闻言,陈文书和另外一个作战人员一起回头看着说这话的那人。
“你锤佬?”
那人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挂在自己杂物包下方diy的[纯洁印记],跟他俩说道:
[俄语翻译]“上个月入坑的,因为我感觉我们现在这环境跟人类帝国一样。”
两人都无语的看着,突然,通道的内的通风系统这个时候重新启动,不仅是这里,前方和后方的通风系统都重新启动,整条隧道开始了自我恢复。
[俄语翻译]“我操!机魂真显灵了!赞美万机之神,欧姆尼赛亚!!”
“麻烦给我回车上赞美!”
训完那人后,陈文舒急忙顺着梯子下车,穿过人群来到[七]身边,此时的他因为刚才的行为身体出现了副作用,全身无力的差点昏倒,好在有及时赶来的人形搀扶。
“没事吧?”
[四]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原来使徒间的[族群意志]…也能在副产物中运用…或许清理悖论引擎…也可以这么做……”
陈文书闻言点了点头,刚按动耳机的通信键,准备把这种推测汇报上去,结果就听见林末渊在里面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这个理论我会发到实验室中,让实验室里的人进行推理分析,你们继续完成你们的任务。]
陈文书愣了愣,沉默片刻后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原来你还像以前一样,一直关注着我们。”
[…我现在没时间……]
陈文书又笑了笑,也没在多说什么,指挥着人形把[四]重新带回车上,把他带回运兵舱后,那些人形重新回到自己的车辆上关机,陈文书也坐回了车内。
他稍微叹了口气后拿出对讲机,向车队中的所有车辆司机说道:
“出了隧道之后就是积雪覆盖的盘山公路,山脉的积雪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了,所以我们得尽量减少发出巨大声响的次数,不然我们会跟着施工队一块被雪崩埋没。”
放下对讲机后,陈文书又看了一旁稍显疲惫的[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黑骑士]里果然没一个正常人,连接近都没有。
车队接着前进,在隧道里聚集的工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回到站点内,闹事的人很快被控制带走接受调查;而负责清理盘山公路积雪的铲雪队,也穿着厚衣服坐着车,行驶在车队前面……
另一边,林末渊坐在办公室里编辑这一条文件,标题为:[重启悖论引擎技术标准:备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