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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石机抛射石弹的呼啸声刺破晨雾时,安倍山正踩着满地狼藉的箭杆登高了望。

河谷对岸的唐军铁壁阵如铜墙铁壁,盾牌相接的缝隙里泛着冷光,李光弼的投石机已扬起长臂,裹着桐油的石弹在晨光中划出弧线,眼看就要砸进混乱的叛军阵中。

“稳住!都给我稳住!” 崔乾佑的怒吼被石弹砸落的轰鸣淹没。

第三座营帐被石弹掀飞时,几个刚收拢的溃兵突然尖叫着往密林窜,带得整个右翼防线摇摇欲坠。

安倍山的手指在膝盖上快速敲击,唐史研究生的专业本能在此刻疯狂运转。

李俶的行事风格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旧唐书?代宗纪》里记载他 “善用虚势,每战必留三分奇”,当年收复洛阳时,就曾用二十面空营旗骗得史朝义十万大军不敢前进。

“鹰嘴崖的烽火……” 他望着西侧山脊那道浓黑的烟柱,突然想起论文里分析的李俶战术特点:“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史向明拽着他的胳膊躲到断墙后,石弹飞溅的碎石擦着耳边飞过:“想什么呢?再不想办法,咱们都得成肉泥!”

“你看那狼烟!” 安倍山指着烟柱的走向,“风是从西北往东南吹,狼烟却直上云霄,说明……”

“说明没多少人?” 史向明突然反应过来,“风大的话,烟会被吹斜,只有在无风的山谷里,才能烧得这么直!”

安倍山猛地击掌:“对!李俶故意选在鹰嘴崖这种三面环山的地形点火,就是为了让烟柱看起来更壮观!他根本没派多少人,最多……” 他在心里快速盘算,“最多五百骑兵,撑死了!”

这个结论让史向明瞳孔骤缩。五百骑兵要守住易守难攻的鹰嘴崖,简直是天方夜谭,除非……

“是障眼法!”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石弹再次砸落时,安倍山突然爬上断墙,横刀直指西侧山脊:“曳落河!跟我冲!”

三百余名残兵愣住了。那里明明是 “后路被断” 的死路,此刻大王却要往火坑里跳?

“不想死的就跟上!” 安倍山的怒吼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鹰嘴崖根本没多少唐军!冲出去就是活路!”

崔乾佑第一个反应过来,劈翻身边犹豫的亲兵:“大王说得对!李俶那小子在耍咱们!” 他调转马头,长槊直指烟柱方向,“儿郎们,跟我杀出去,回长安喝庆功酒!”

曳落河骑士如打了鸡血般嘶吼着跟上。这些黑衣死士本就不畏生死,此刻听闻有活路,个个红着眼往前冲,弯刀劈砍的风声里还夹杂着突厥语的咆哮。

“田承嗣!” 安倍山在马背上回头,“你带五百人垫后,用辣椒粉和火油瓶迟滞唐军!记住,往投石机那边扔!”

田承嗣抱拳领命,立刻指挥士兵往陶罐里装填辣椒粉。当第一波陶罐抛向唐军时,李光弼的投石机果然慢了半拍 —— 操作投石机的士兵被辣得涕泪横流,根本睁不开眼。

“好样的!” 史向明看得热血沸腾,从断墙后拽出最后那杆 “红猪猪” 外卖旗,“老安,看我的!”

他举着亮红色的旗子冲在最前面,塑料杆被流矢击穿也浑然不觉。

这面曾在战场上制造混乱的怪旗,此刻竟成了叛军的指路标,溃兵们看到熟悉的红色,纷纷调转方向跟上来,竟在片刻间重新凝聚成冲锋的洪流。

李俶在高台上看得真切,手指猛地攥紧玉佩。当他看到叛军不仅没溃散,反而朝着鹰嘴崖冲锋时,银牙差点咬碎:“这安禄山…… 竟能看穿我的计谋?”

“殿下,要不要让回纥骑兵回防?” 内侍急得满头大汗。

“晚了。” 李俶望着如潮水般涌向鹰嘴崖的叛军,突然苦笑,“他算准了我不会把主力放在那里。”

李光弼的投石机虽还在轰鸣,却已拦不住冲锋的叛军。曳落河骑士用弯刀劈开最后一道唐军箭雨,崔乾佑的长槊挑飞了试图阻拦的斥候,最前面的士兵已经能看到鹰嘴崖隘口那面摇摇欲坠的唐军旗帜。

隘口后的回纥骑兵果然慌乱起来。五百名骑兵面对数千叛军的冲锋,阵型瞬间崩溃,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调转马头就跑,带得整个防线出现巨大缺口。

“就是现在!” 安倍山的横刀劈开隘口的拒马,第一个冲进鹰嘴崖。

眼前的景象验证了他的判断 —— 山谷里果然只有寥寥数堆篝火,唐军尸体旁散落着不足百具战马尸骸,根本不是三千骑兵该有的规模。

“追!别让回纥人跑了!” 史向明举着外卖旗穷追不舍,突然被脚下的东西绊倒 —— 竟是个没烧完的草人,身上还穿着唐军号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后怕。李俶为了演得逼真,竟连草人都用上了,若不是安倍山的唐史知识,此刻他们恐怕已在河谷里被投石机碾碎。

当最后一名叛军冲过鹰嘴崖时,田承嗣的殿后部队也撤了进来。他浑身是血,左臂被石弹擦伤,却依旧咧嘴笑着:“大王,李光弼的投石机被咱们烧了!”

安倍山回望河谷对岸,李俶的中军帐已被晨光笼罩,那道 “郭” 字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却始终没有追上来。

他知道,李俶是不愿在不利地形恋战,更不想让回纥人白白送死。

“抓紧时间休整。” 安倍山靠在崖壁上喘息,看着士兵们狼吞虎咽地啃着干粮,突然对史向明笑道,“你说,咱们这算不算…… 学术救国?”

史向明正用外卖旗擦脸上的血污,闻言噗嗤笑出声:“算!等回去了,你这波操作能写进毕业论文当案例!”

朝阳爬上鹰嘴崖顶时,叛军已在山谷里筑起简易防线。曳落河骑士在隘口布下拒马,崔乾佑的士兵正修补甲胄,田承嗣则带着人在附近寻找水源 —— 幸好李俶的巴豆粉还没来得及撒进来。

安倍山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唐军烽火,突然想起研究生答辩时导师的话:“历史的魅力在于,它永远有被改写的可能。”

他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龙纹玉佩,这枚曾属于安禄山的信物,此刻在掌心沉甸甸的。香积寺之战虽未结束,但至少此刻,他们从李俶的 “瓮中”,撬开了一条生路。

“下一步去哪?” 史向明抛给他半块干粮。

安倍山接住干粮,望着长安的方向,眼中闪过锐利的光:“回范阳。那里才是咱们的根基,李俶想瓮中捉鳖,也得看看咱们答应不答应。”

史向明攥紧缰绳,勒马靠近几步,脸上满是忧虑:“安哥,范阳路途遥远,沿途皆是朝廷眼线。如今长安城门未封,粮草军械尚足,据守皇城与李俶周旋,待河北援军汇合再做打算,才是稳妥之计。若执意北上,只怕未到幽州便遭伏击。”

他伸手往长安城墙方向一指,城楼上飘扬的战旗在暮色中猎猎作响,“您看这坚城高墙,不比千里奔袭更有胜算?”

安倍山盯着城墙上斑驳的箭痕,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重重叹了口气,马鞭一扬:“传令下去,全军收拢阵型,明日卯时开拔回长安!”

远处的唐军大营里,李俶正将战败的奏报付之一炬。火焰吞噬 “安禄山突围” 的字迹时,他突然对李光弼道:“看来,这位安禄山不仅懂诡术,更懂你我。”

李光弼望着鹰嘴崖的方向,若有所思:“或许,他懂的不只是战术。”

朝阳洒满战场时,两道身影在不同的阵营里,同时望向东方,眼中都燃烧着势在必得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