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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义军虽多,能入朱慕之眼者不过寥寥数人:刘福通、徐寿辉、陈友谅及朱重八。即便郭子兴,亦未被他视作劲敌。

只因这几人不止会 ,更懂如何建制立国。

易,治国难。

寻常义军攻占州县,开仓济民、诛杀 劣绅,看似大快人心,实则徒知破坏,不谙重建之道。

只破不立,终为流寇。

仓粮散尽后,税赋何来?官吏豪强尽诛,乱局谁平?旧制既毁,新秩未立,百姓何以耕读,商贾何以营生?

然于朱慕这般枭雄而言,天下大乱恰是良机。

借他人之手抹净旧卷,方能在白纸上重绘山河。

故天下义军,多半如无根浮萍,终将湮灭于官军围剿,或被他部吞并。

野心家终成赢家!

徐寿辉此人野心勃勃,不论才能高低、手段如何,至少他懂得建立政权,经营地盘,制定规则……在朱慕看来,他的威胁远超天下九成义军。

更何况,徐寿辉在天下义军眼中仍是江西名义上的主人——陈友谅本是他的部下,后来叛变——此人一旦投降,朱慕占据江西,便能在天下义军心中占据大义名分。

……

南昌城内。

“咳咳咳……”

脱脱掩嘴剧烈咳嗽,待他放下手时,博罗敏锐地瞥见掌心一抹刺目的猩红,脸色骤变。

“脱脱,你这身子……”话到嘴边,却哽住了,心中翻涌着悲凉。

如此鞠躬尽瘁的忠臣,竟遭这般对待,陛下何其不公!

更可恨的是,前方将士浴血奋战,后方奸佞却处处掣肘,而陛下非但不制止,反倒怪罪浴血之人。

说实话,若襄阳仍在掌控,博罗真想反了!

“无碍。”脱脱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

南昌城内,一片混乱。

朝廷兵卒肆意劫掠、杀戮、 ,遍地哀嚎。

后路被断,脱脱军粮草几近断绝,为维持军需,脱脱不得不纵容士兵搜刮百姓存粮。

军纪一旦溃散,便再难约束。

接踵而至。

龚伯遂穿行于城中,面容扭曲,眼中尽是痛苦——那劫掠之令,是他提议,是他下达的啊!

“啊!”

一声凄厉惨叫自一座大宅传出,随即一名衣衫凌乱的女子踉跄奔出。

宅邸华贵,原主人必是富贵之家,或许曾有权势,如今却沦为待宰羔羊,财富反成催命符。

倒在血泊中的曾夫子至死未料,家族未亡于红巾贼手,反倒毁于日夜期盼的官兵。

女子神情恍惚,如疯魔般哭嚎奔逃。

宅内传来粗鄙笑骂,几名赤膊辫发士兵怪笑着冲出,其中一人挽弓搭箭。

“嗖!”

箭矢贯穿女子后腰,却未致命。

显然那个射箭的士兵是故意避开要害的,他们要让这个女人活着。

几个士兵发出刺耳的笑声。

女子瘫倒在地,痛苦地扭动着,被士兵拽着脚踝拖回宅院,很快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龚伯遂闭目良久,最终却没有进去阻止那些士兵,只是继续向前走去。

一座小院门前。

几名官兵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身上挂满、手里拎着各种战利品,谈笑间尽是满足。

院内却是人间炼狱,横七竖八躺着 。

那些死者面容扭曲,凝固着痛苦与恐惧。

有老人,有孩童,有男人,有女人!

每双眼睛都瞪得 。

龚伯遂不敢多看,加快脚步离开。

前方屋舍外。

一个老汉抱着孩童冰冷的尸身嚎啕大哭:乖孙啊...你让爷爷怎么活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吧...

龚伯遂眼眶发红,刚想上前,却被老人仇恨的目光钉在原地,最终掩面疾走。

不知跑了多远,龚伯遂忽然听见压抑的啜泣声。

循声推开一扇门,屋内顿时响起惊恐的尖叫。

几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蜷缩在角落, 的肌肤上布满淤青。

龚伯遂张了张嘴,喉头却像堵着烙铁。

女人们看见官服,吓得连哭声都噎住了。

我...我去给你们找衣裳...

龚伯遂仓皇退出,轻轻带上门。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狂奔,不知是在找衣物,还是在宣泄满腔愤懑。

当他抱着找来的衣物返回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那些女子已倒在血泊中,新增的伤痕显示她们又遭遇了新一 行。

桌上放着一壶黄酒,四碟小菜:毛豆、花生米、腌白菜。

大王,您就请弟兄们吃这个?常遇春抓起花生米扔进嘴里,咧嘴笑道,好歹整点肉啊!

啪!

一粒花生米砸在他脑门上,疼得他直揉额头。众将憋着笑。

整天就知道吃肉!江西被官兵和陈友谅祸害得够呛,粮食都得省着吃,你还想吃肉?朱慕瞪眼道,襄阳的粮食要先救济百姓,老子都没肉吃,不吃就滚!

常遇春缩了缩脖子:吃吃吃,俺吃还不行嘛!这浑人在军中横行霸道,唯独怕朱慕。

俞通海抿了口酒:殿下,南昌城快断粮了吧?何时攻城?

难说。朱慕举杯道,脱脱虽爱民,但心够狠。若强征百姓存粮,还能撑些时日。

说来蹊跷,城中粮草是谁烧的?若是脱脱的细作,反倒帮了倒忙。常遇春咧嘴笑道。

俞通海摇头:若非这把火,马德贵不会败得这么快。

侍酒的小和尚突然开口:会不会是陈友谅自己放的?

众人一怔。

朱慕猛地拍案:陈友谅故意放脱脱深入,想坐收渔利!

俞通海点头:若南昌拖住脱脱,反倒利于我军休整,陈友谅必不愿见此局面。

这厮够毒!马将军可是他发小!常遇春瞪圆眼睛。

众人纷纷咂舌。

次日拂晓,朱慕掀帐而出。望着阴沉天色,他低声咒骂:这鬼天气。

“打不打?”小和尚在一旁询问。

朱慕看向他:“你觉得呢?”

自襄阳至南昌,小和尚一直担任朱慕的军师,参与军事谋划。虽然经验尚浅,但已展现出过人的军事才能。

“打!但不必全力进攻,只需让脱脱军疲于应对,消耗他们的精力,这样也能加速他们的粮草消耗。”小和尚思路清晰,显然早有考虑。

朱慕点头赞同。

咚咚咚……战鼓声震天动地,黑旗军如潮水般涌来,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黑旗军来了,快上城墙!”

“准备滚石、檑木、沸水和金汁!”

“火油呢?烧好了没有?”

“弓箭手就位,准备放箭!”

城墙上顿时一片忙乱。

“咳咳!”城内的元帅府中,脱脱剧烈咳嗽着醒来,喉咙干涩难忍。他抓起水壶猛灌几口,又捂着胸口躺下。

忽然,他耳朵一动,猛地坐起大喊:“来人!快来人!”

几名侍卫冲进屋内,见脱脱醒来,喜出望外。

“大人醒了!”

“太好了!”

“我听到鼓声,是不是黑旗军攻城了?”脱脱急切问道。

一名侍卫迟疑道:“大人,这个——”

“快说!”脱脱怒目而视。

侍卫连忙回答:“是的,黑旗军正在攻城。”

“攻了多久?为何不叫醒我?”脱脱怒道。

侍卫解释:“约半个时辰。襄阳王大人吩咐,说您不能动怒,让我们别打扰您休息。”

脱脱神色稍缓,挣扎着下床,走到窗前。阳光照在他青灰的脸上,毫无血色。

“脱脱,你醒了!”

房门推开,襄阳王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见他起身,惊喜不已。

脱脱惭愧道:“辛苦你了,佛家奴。都怪我无能,连累了你!”

说着又咳嗽两声,强撑着站直身子:“本想为陛下铲除朱慕这个心腹大患,将功折罪,没想到竟落得这般境地!”

“脱脱,别这么说……”

见他如此颓丧,博罗眼眶发红。

随即愤然道:“都怪朝中奸佞当道!陛下宠信哈麻、秃鲁帖木儿、艾力达这些小人,让忠良寒心,国家怎能不衰败!”

“佛家奴,慎言。”脱脱连忙制止。

元至正十三年,大汉元年,四月十四日。

黑旗军攻城已经过去五天。

这五天里,黑旗军日夜不停,各支队伍轮番进攻,连夜晚也不消停,不断制造声响,让城内的官军无法好好休息。

抢来的粮食消耗得极快。

脱脱军中渐渐缺粮了。

又过了三天。

脱脱军中彻底断粮,元军上下只能靠微弱的希望支撑,期盼朝廷的援军能及时赶到。

城门下,几名士兵虚弱地倚靠在城墙边的栅栏后,大口吞咽着唾沫。

原本精壮的汉子,如今饿得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拿刀厮杀了。

“ ,遭罪啊!老子的肚子烧得疼,一张嘴全是酸水,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哎哟,你快别说了,你一说俺嘴里也泛酸水!咱们守在这儿图啥?没粮食干脆突围算了,在这儿耗着等死?”

“就是!老子宁愿突围战死,也不想活活饿死!”

“你们懂个屁!”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开口,“俺看脱脱大人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年六十万大军被朱慕打得全军覆没,如今好不容易凑了二十万人,还是打不过,脱脱大人也是要脸面的!”

“去 !为了他的脸面,咱们就得饿死?”

……

军中怨言四起,对脱脱的不满也越来越深。

帅府内。

“脱脱,咱们突围吧!再这样下去,不等朱慕攻上来,军中就要哗变了!”博罗愤怒地捶桌道。

“不行!咱们一逃,江西就彻底落入朱慕之手,湖北失地更难收复!只要咱们钉在这儿,拖住朱慕大军,朝廷就有机会发兵湖北和江南!”脱脱坚定道。

博罗摇头,“脱脱,你真以为朝廷会按你说的做?你那几封信送出去多久了?从朱慕合围算起,已经十五天了!朝廷要有动作,早该有了!”

他对大都那个皇帝侄子早已失望透顶。

“再坚持坚持,俺相信陛下!他虽然被哈麻一时蒙蔽,但终究是英明的,一定能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脱脱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