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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朱慕的劝降信到了!

士兵匆匆呈上书信,知府王灵钧急忙展开细读。满堂权贵伸长脖子紧盯着那张纸,目光比看金银财宝还要热切。

王灵钧读完信,苦着脸道:朱慕说,开城投降可保平安,黑旗军绝不扰民。若不投降......

他说到一半,偷眼瞟向一旁肥胖如弥勒佛的达鲁花赤怯不花。

怯不花抬起油光满面的脸,急道:不投降会怎样?快说!

王灵钧低头念道:抗命者,诛全族,抄没家产。

怯不花神色骤变,他虽是蒙古人,却在苏州长大,能说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爱听昆曲,嗜好苏式糕点......

他自认为除了这个蒙古名字,与汉人并无二致。

甚至,他也不知道真正的蒙古人该是什么模样。

这达鲁花赤的官职不过是承袭父亲的......打仗?他一窍不通!

王灵钧说完,环视众人道:诸位有何想法,不妨直言,是降是战?朱慕给的时间可不多,明日便要攻城!

知府大人,此事还是您来定夺吧,我等唯您马首是瞻!一位衣着华贵的富态老爷说道。

正是,正是,我等皆听知府大人的。

知府大人乃一府之长,如此大事自当由您决断。

我也赞同。

众人纷纷附和。

王灵钧脸色一变,苦笑道:诸位莫要说笑了,本府在这苏州府算得了什么?

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体面,直言道:平日里诸位何曾这般听从本府之言?

王老爷,两年前本府劝阻您填湖造田,您可曾理会?

还有张老爷、李老爷、洪老爷,去年本府提议修缮太湖堤坝,诸位可曾出钱?

结果大水泛滥,罪责却要本府来担。

诸位皆是苏州百年望族,家财万贯,仆从如云,个个都是土皇帝。

像张老爷、王老爷家中,更有子弟在朝为官。

本府这个知府算什么?说话连这府衙都出不去!如今朱慕兵临城下,诸位倒觉得本府说话管用了?本府可不傻,这投降之事,我绝不带头!

王灵钧索性撕破脸皮,不再虚与委蛇。

......

苏州知府王灵钧被这群老爷气得够呛,直接掀了桌子。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露尴尬,讪讪不语。

这些年,王灵钧这个知府当得实在憋屈。

这番话想必在心中积压已久,此刻借机发泄,说得酣畅淋漓,毫无停顿。

王灵钧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

大堂之上,有达鲁花赤坐镇,下有这些豪门权贵。

往日这些老爷们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如今却个个愁眉苦脸,畏首畏尾。他心里竟生出几分快意,对朱慕的观感也不由好了几分。

王灵钧淡然道:在下不过一介过客,祖籍川蜀,这苏州城日后如何,说实话与王某并无干系。大不了辞官归乡便是,倒是诸位老爷的田产、商铺、宅院可都扎根在此啊!

堂内依旧鸦雀无声。

王灵钧环视众人,又添了把火:诸位若不在意黑旗军掘了根基,王某更不在乎。我王家在川蜀早已枝繁叶茂,就算王某折在此处,也不碍宗族延续!

嘶——

这番决绝之言令满座骇然。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言尽于此,战降之事全凭各位定夺。

张老爷迟疑道:那逆...不,朱慕可曾承诺,若我等归顺,能否保全祖产?

正是!只要家业得保,归顺也未尝不可。王老爷急忙附和,其余乡绅纷纷点头。

王灵钧暗自嗤笑:死到临头还惦记黄白之物,当真要钱不要命。

信上只说保命,未提产业。他晃了晃手中信笺。

不如遣使与朱慕商议?

派谁去?

老夫断不敢往!某亦不敢!

不如修书一封,着下人送去?

糊涂!若被视作轻慢,岂不坏事!

那依你之见?

看着这群乡绅吵作一团,王灵钧忽觉可笑。往日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正吵嚷间,王老爷忽瞥见王灵钧正望着怯不花,心头一凛,忙清嗓打断众人:达鲁花赤大人以为如何?

怯不花手中玉胆一顿,苦笑道:本官唯求活命。朱慕既喊诛胡,我本汉人,降之何妨?

怯不花缓缓起身,身形竟比众人高出许多。他环视一周,开口道:诸位请看,我身着汉服,口说汉语,饮食起居皆与汉人无异,研读的也是汉家典籍。除了怯不花这个名号,我与诸位有何分别?

稍作停顿,他继续道:若朱将军愿饶我性命,我即刻舍弃怯不花之名,改取汉名。便是改姓朱氏也无妨,往后便唤作朱不花。

这番言辞用吴语道来,语调绵软,与他魁梧的身形形成鲜明对比。

家中金银田产、商铺货栈,我愿悉数献予朱将军充作军资。

言尽于此,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言罢,他重新落座,目光扫过满堂愕然的众人。

苏州城的官绅们面面相觑,这位蒙古贵胄竟比他们更急于归顺。他们尚在盘算如何与朱慕周旋,此人却已打算连姓氏都更改,竟要认朱氏为宗。

众人暗自思量:这倒是个法子。自家子弟或可拜为义子,女儿许作侧室......

当夜,城中诸多大户纷纷遣子弟暗 城,前往朱慕大营投诚。

朱慕彻夜未眠,接待络绎不绝的来使。有些使者在途中相遇,彼此拱手:

王兄别来无恙。

张兄安好。

您已回城?

正是,您这是要去?

正是!

可曾面见那位?

已拜谒。

观感如何?

雄才大略,真命之主。

甚好。

告辞。

珍重。

直至东方既白,朱慕方得喘息,对陪同熬夜的李善长苦笑道:这些人争着要做我儿子?当真稀奇,我年方二十出头,认的儿子倒比我还年长。

李善长忍俊不禁:此乃大帅威名所致。看来苏州城可不战而下了。话锋一转,不过大帅将这些人都回绝了,是否......

朱慕冷笑打断:无妨。既然他们昨夜已折腰,就再难挺直脊梁。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我的刀,比他们的硬。

晨光微曦时分。

王灵钧、怯不花与苏州府一众官员登上城楼。

城下黑压压的军阵绵延不绝,兵戈如林,墨色旌旗迎风招展。

肃杀之气直逼城头。

好一支雄师!怯不花双腿发颤,强撑着不让自己瘫软,勉强赞道。

此言一出,众官员纷纷附和,谀词如潮。

王灵钧冷眼旁观,暗道这群人未免太心急,此刻献媚给谁看?

诸位随我出城迎候朱大帅。他淡然说道。

众人惴惴不安地跟着王灵钧下城。昨夜朱慕拒收各家子弟,令这些老爷们心中没底,已有盘算着改送女儿的人家。

怯不花落在最后,无人理会。换作往日,谁敢走在他前面?

不知是体胖还是腿软,他在亲兵搀扶下才艰难下了城楼。看着缓缓开启的城门,额头冷汗涔涔。

昨夜他暗中遣使求见朱慕,呈上亲笔信,言辞卑微,表明愿献家财、改汉姓的赤诚之心。

使者带回的回复只有信末朱批二字:已阅。

这模棱两可的答复让他辗转难眠。

轰然脚步声自城外传来,黑甲步兵列队入城。

王灵钧等人慌忙避让。

待两千先锋接管城门后,骑兵开始进城。

为首者身形魁梧异常。

这就是朱慕?

怯不花偷眼打量,不料那巨人蓦然回首,锐利目光如刀锋般扫来,吓得他险些 ,慌忙低头,跪地的双膝不住颤抖。

抬头。

头顶传来声音,怯不花战战兢兢仰面,对上一张英挺面容。

两旁跪伏的苏州官员不明所以,有人怜悯,有人漠然,有人暗自窃喜。

你是怯不花?

正...正是小人。他挤出的谄笑显得格外滑稽。

朱慕点头道:“好,从今日起你便改名叫朱不花,做个苏州府的汉人。你往日未曾欺压汉人,我也不会为难你,府中财物充公,给你留下一千两银子度日。

怯不花先是一怔,随即欣喜若狂,连连叩首:谢大帅恩典!从今往后我就是汉人朱不花!

这个字他昨夜反复练习多时,今日方能说得这般顺口。

王灵钧。

朱慕策马上前几步,来到跪地的王灵钧面前。王灵钧只得抬头应道:小人在。

朱慕凝视着他:昨夜众人都来向我示好,为何唯独你不来?莫非是瞧不起我?

王灵钧被盯得冷汗涔涔,仍强自镇定道:岂敢轻视大帅。只是小人一介客居之人,在苏州无亲无故,更无产业,不敢贸然打扰。况且小人投降别无所求,只求大帅放我离去。

朱慕轻笑一声:你想走?不行。

王灵钧愕然,难道就因昨夜未去拜见便遭记恨?传闻朱慕并非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朱慕自然不是。

他留下王灵钧另有缘由——

王灵钧,我打听过你。性子虽软了些,但为官还算清廉,也是个肯做实事的,只是从前处处受制。

说到这里,朱慕目光如电扫过两旁跪着的乡绅,看得众人冷汗涔涔,这才继续道:

你继续做苏州知府。往后有我撑腰,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谁不服气,让他来找我说话。

这——

王灵钧抬头,只见朱慕笑容和煦如春风,心头忽觉一暖。

昔日为朝廷效力时,他想做事却无人支持;如今投了义军,想归乡反被强留为官,更许诺全力支持。

王灵钧几乎不假思索便应承下来。

废话!

刀架在脖子上,不过是没见血罢了。

况且他隐约觉得,跟着这位主公做事,定比在朝廷时痛快得多!

随后朱慕逐一唤出两旁乡绅姓名,竟无一人叫错。

显然朱慕入主苏州前,早已做足功课。

这也难怪,毕竟沈万三本就是苏州地头蛇,在此处人脉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