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他要把整个区域……格式化……”
刀疤脸喃喃自语，他看着外面那无声的、高效的、令人遍体生寒的“清理”过程，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这不是屠杀。屠杀尚有血肉横飞的真实感。这更像是在删除一个错误的电脑文件，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那一百万活生生的人，在那个“疯子”眼里，不过是一行可以随时删除的代码。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刀疤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无处可逃的绝望。他们现在所处的废料管道，同样是“蜂巢”结构的一部分，被碾碎只是时间问题。
幽灵没有说话。
他冰蓝色的电子眼以极高的频率闪烁着，海量的数据流在他的视网膜，或者说数据核心中飞速划过。
他在计算，在寻找生路。
“嗡......”
管道的墙壁开始发出令人不安的低鸣，那是金属结构在承受巨大压力时发出的呻吟。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管道正在被缓缓地挤压、变形。
“有了。”幽灵的声音突然响起，斩钉截铁。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身躯太过庞大，头部和背部的装甲狠狠地撞在正在变形的管道顶部，发出一声闷响。
“跟紧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沿着狭窄的管道向前冲去，那条受损的左臂在身后拖出一连串电火花。
刀疤脸不敢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跟在他身后。
管道越来越窄，有些地方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金属挤压的噪音越来越响，仿佛一头巨兽正在他们身后咀嚼着钢铁。
“前面是死路！”刀疤脸看到管道的尽头被一堵厚重的金属墙封死，不由得大吼道。
幽灵没有减速。他那只完好的机械右臂猛地抬起，臂甲打开，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炮口状的装置。
“站稳！”
他将右臂抵在金属墙上，炮口中心亮起一团刺眼的能量光球。
“等离子切割。”幽灵低吼一声。
一道炽热的、几乎将空气都点燃的等离子束从炮口喷涌而出，瞬间将那堵厚重的金属墙融化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形缺口。
滚烫的铁水四处飞溅，将周围的管道壁烧得通红。
幽灵一脚踹开被切下的圆形铁块，率先钻了出去。
刀疤脸紧随其-后，他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被高温燎到卷曲。
墙的另一边，不是另一条管道。
而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无数服务器阵列的机房。这里似乎是“蜂巢”的某个区域数据中心。
无数蓝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像一片宁静的星海。
而在这片“星海”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光芒和数据构成的球体，正是它在为整个区域提供运算支持。
“‘清道夫’程序是通过这些区域节点执行的。”
幽灵走到一台主服务器前，受损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他用完好的右手机械手，从指尖弹出了几根数据接口，直接插入了服务器的插槽。
“我要黑进节点，制造一个‘安全区’假象，暂停我们所在位置的格式化进程。”
“你能做到吗？”刀疤脸紧张地问，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能。”幽灵的回答很简短。他冰蓝色的电子眼光芒大盛，显然正在与庞大的数据流进行对抗。
“但需要时间。而且……强行入侵会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他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话音未落，机房的警报系统就响彻天际！
红色的警报灯取代了蓝色的指示灯，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血色。
“妈的，真是乌鸦嘴！”刀疤脸咒骂道。
“这不是乌鸦嘴，这是必然。”幽灵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刀疤脸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急迫，“他来了。”
机房尽头的合金大门，传来沉重的解锁声。
门缓缓打开，走进来的，不是“猎犬”，而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背着双手，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猫捉老鼠般的微笑。
但在他身后，跟着四个和幽灵一样，全身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钢铁巨人。
只是他们的装甲是纯黑色的，头盔上闪烁着猩红的电子眼，手中提着巨大的、造型狰狞的武器——电磁炮和高周波战斧。
他们是幽灵的“兄弟”，普罗米修斯计划后续的……“完善品”。
“‘零’。”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开口了，声音温和，却让幽灵的身体猛地一颤。“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幽灵缓缓地转过身，没有拔出数据接口。
他冰蓝色的电子眼，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
“博士。”他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这个男人，就是将他改造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那个“疯子”最得力的助手。
“回家？”幽灵发出一声嗤笑，“回到你的手术台上，让你把我拆开，看看你的‘失败品’这些年有了什么‘新进展’吗？”
“不要这么说，‘零’。”博士推了推眼镜，笑容不改，“你不是失败品，你只是……一个早产儿。一个充满了惊喜的早产儿。
你的存在，证明了人类意识与数据流融合的可能性。
你为我们提供了最宝贵的，不可复制的实验数据。”
他摊开手，像是在展示一件杰作。
“看看你身后的他们。‘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他们都是在你成功的基础上，进行优化和调整后的完美作品。
他们拥有和你同等，甚至更强的力量，但没有你那些……多余的、不稳定的‘人性’。”
四个黑色巨人向前踏出一步，猩红的电子眼锁定了幽灵，手中的武器发出低沉的能量嗡鸣。
刀疤脸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四个家伙光是站在这里，散发出的压迫感就比那两头“猎犬”加起来还要恐怖十倍。
“现在，跟我回去。”博士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主脑需要你的数据，来完成最后的‘飞升’。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荣幸。”
幽灵沉默了。
他的数据左眼蓝光疯狂闪烁，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冲刺。
他的机械右臂，悄无声息地再次充能，等离子炮口的核心，重新亮起了光芒。
“我的宿命……”他低声重复着，声音里的恨意和疯狂，几乎要化为实质，“不是成为他的垫脚石。”
“而是……成为他的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