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宁根据多方打探来的零碎消息,终于找到了村里唯一与“李莲花”有过交集的人家。
这户人家姓葛,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家中还有老人,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透着一股安稳劲儿。
归宁站在院门口,犹豫了片刻。院坝里,两个半大孩子正围着他们的父亲,叽叽喳喳地帮忙整理渔网。
阳光洒在三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渔家日常。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老乡,麻烦一下,我有一点问题想问一下可以吗?”
孩子的父亲闻声抬起头,看到走进院子的俊美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他放下手中的渔网,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问道:“你找谁?”
归宁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在下姓李,有些事想询问一下,不知可否方便?”
男人见他举止有礼,不像是歹人,便点了点头,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手:“进来吧,你要问啥啊?咱们都是正经老百姓,你要是买鱼,我这就去给你捞几条新鲜的。”
归宁连忙摇头:“不是买鱼。我想问一下,您可认识一个叫李莲花的人?他是我哥哥。”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了归宁一番,脸上那憨厚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哎呀!原来是李先生的弟弟啊!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回来?”
归宁一听这话,心中顿时有了底,知道他必定知晓哥哥的下落,连忙点头:“没有,我是特地来寻他的,想问问他这些年的情况。”
男人“嗨”了一声,拉着归宁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便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关于李莲花在渔村的往事。
而归宁也是在这一刻,才惊觉原来自己追寻的哥哥,在这片海村里,竟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乡人。
男人名叫葛海生,据他回忆,十年前,李莲花是突然出现在村子附近的。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落魄不已,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身形也十分单薄,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村里人太多的注意。
直到过了几天,大家才发现村头那间废弃已久的旧房子里,居然住进了一个男人。
这男人长得极好,眉目清俊,气质也与村里人截然不同,而且似乎懂得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只是他却有些“五谷不分”,连最基本的农活都不会干。
有好几次,村里人都看到他饿极了,就自己跑到海边捞几条鱼,生一堆火烤着吃。
葛海生笑着补充道:“别说,他烤的鱼还真不是盖的,那香味儿,能飘大半个村子,我家那俩娃以前总吵着要去讨鱼吃。”
可没过多久,村里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好看的外乡人,大半夜里总是会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大家私下里猜测,他肯定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重病,被家里人抛弃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了。
“我们看他可怜,可他那个人,总是独来独往的,还经常一个人对着大海发呆,眼神空洞洞的,所以也没人敢轻易靠近他。”葛海生叹了口气说道。
转机发生在一个午后。葛海生家的小儿子,又一次被李莲花烤鱼的香味吸引,忍不住跑了过去,怯生生地讨了半条鱼。
葛海生知道后,觉得人家一个病秧子,自己孩子还去讨吃的,心里很过意不去,便让婆娘多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亲自给李莲花送了过去。
一来二去,两家才渐渐熟悉起来。
“我婆娘心软,看他一个人可怜,没事就会教他种种菜、做做饭、结结渔网。我每次出海打了好东西,像新鲜的海货、野味什么的,也会给他送一点过去。”
葛海生回忆道,“慢慢的,来往就多了,村里人才发现,其实他这个人挺好相处的,说话温温和和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真正让李莲花在村里名声大噪的,是一次意外。
村里有个娃儿在海边玩耍时,不小心掉进了湍急的海浪里。
海边长大的人,虽然熟悉水性,但那天的浪特别大,几个壮实的汉子下去救了半天,都没能把孩子捞上来,眼看孩子就要不行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正好李莲花路过。
他二话不说,立刻跳进海里,把孩子救上了岸。更让人惊讶的是,他上岸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拿出几根银针,在孩子身上快速扎了几下。
没过一会儿,那孩子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缓过了气。
“从那以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居然还会看病!”葛海生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
“后来村里不管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跑去问问他,他也从不推辞,给的方子都挺管用的。”
巧的是,那次被救的,正好就是葛海生的小儿子。
葛海生一家对李莲花感激涕零,带着儿子上门谢恩。
看着李莲花孤零零一个人,身体又不好,葛海生夫妇便打定了主意,让小儿子认他做干爹。
“我们想着,他这身子骨,看着就像半条命吊着似的,以后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让孩子认他做干爹,以后至少也有个扛幡的,不至于太孤单。”
一开始,李莲花坚决不同意,葛海生夫妇再三请求,他都摇头拒绝。
可架不住两个孩子一口一个“干爹”叫得甜,时间长了,他也就默认了。
不仅如此,他还会隔三差五地教两个孩子一些拳脚功夫,说是能强身健体。
就这样,李莲花在村里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
“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的人,更不清楚他得了什么病,反正他咳起来的时候,那声音听着就揪心,感觉能要了他半条命似的。”葛海生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也是在他住下之后,李莲花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木材,还请村里的汉子们帮忙,从海边打捞上座奇怪的小楼。
从那以后,他就每天守着那些木头和小船,叮叮当当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