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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吃过晚饭,拓宏看着莲花楼玲珑小巧的模样,估摸着实在挤不下三个人,便识趣地告辞,说去镇上找家客栈落脚。

临走前还拍着忘尘的肩膀,说明天再来找他“探讨”李相夷的英雄事迹,被李莲花一个眼刀瞪得讪讪闭了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木窗洒进莲花楼,给桌椅镀上一层暖金色。

忘尘收拾完碗筷,正蹲在地上逗狐狸精玩,手指挠着狗下巴,狐狸精舒服得眯起眼,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笑声清脆得像风铃。

李莲花坐在桌边,看着忘尘的背影,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摩挲。

犹豫了许久,他终是开口:“忘尘,你随我来。”

忘尘闻言回头,眼里还带着玩闹的笑意,疑惑地看着已经起身走进内间的李莲花,伸手揉了把狐狸精毛茸茸的脑袋:“你乖乖待着。”说完才站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把门带上。”李莲花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忘尘依言关好门,在桌边坐下,看着李莲花的侧脸,忍不住问:“哥哥,怎么了?”

李莲花垂眸,目光落在手里的茶杯上,茶水清澈,映出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你这次来隐宗,是想查自己的身世,对吗?你……很想知道?”

忘尘先是用力点头,随即又慢慢摇了摇头。

李莲花有些诧异,抬眼看他:“为何?”

忘尘捧着桌上的空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壁,认真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哥哥,我想找身世,是因为想弄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非要杀我。找到了原因,才能彻底解决麻烦,才不会再有人因为我连累你。”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其实我并不怎么想知道自己是谁。能守着哥哥,守着这莲花楼,就挺好的。如果我的身世真的好,又怎么会有那些……那些痛得喘不过气的记忆呢?所以,不知道或许也挺好的。”

李莲花听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他原以为忘尘心性纯澈,对世事懵懂,却没料到这孩子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掂量。

他不是傻,只是不谙江湖险恶,那份纯粹里,藏着一份难得的通透。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犹豫了。

“或许,你应该看看这些。”李莲花从怀里掏出那两封信和那本《白术怀玉丹》,轻轻放在桌上。

忘尘疑惑地拿起,这不是在隐宗密室里见过的东西吗?他抬头看向李莲花,眼里满是不解。

李莲花迎上他的目光,缓缓开口,将自己拼凑出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柯淮奕如何为求长生将亲生儿子当作药人,苏景年如何在仇恨与隐忍中护他周全,那些“失败品”的木牌背后是怎样的血泪。

还有他体内那股既能保命又能致命的紊乱内力……他尽量说得平静,隐去了最血腥残忍的细节,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空气里。

说完之后,李莲花便沉默了,目光落在低头不语的忘尘身上。

他不知道这孩子能承受多少,放在桌下的手早已悄悄攥紧,指节泛白。

他甚至有些后悔,或许真的不该说出来,让他一辈子活在安稳的假象里,是不是更好?

忘尘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李莲花看不到他的脸,却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像寒风中瑟缩的幼鸟。

为什么?忘尘在心里一遍遍地问。为什么亲生父亲能对自己如此狠毒,将二十年的岁月都变成炼狱?

为什么那个一直折磨他的疯癫药师,眼底会藏着不忍?

为什么毫无血缘关系的李莲花会拼尽全力护他,而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只想让他生不如死?

那些被强行灌药的灼痛,那些看着同伴在试药中死去的恐惧,那些被锁在石床上的冰冷绝望……所有被尘封的记忆都在这一刻翻涌上来,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

他不明白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李莲花站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忘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转身,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腹间,压抑的呜咽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李莲花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怀里颤抖的人,抬手想揉揉他的头,却发现那个需要他弯腰才能抱住的孩子长大了。

他终究还是轻轻落下手,指尖穿过忘尘的发,温柔地安抚着。

他知道,忘尘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换作任何人,恐怕都难以承受这样的真相——自己不过是血亲求长生的工具,是他人复仇的棋子,二十多年的人生,竟没有一天为自己而活。

哭了许久,忘尘的哭声渐渐停了,却依旧没有撒手,仿佛怕一松手,连这最后一点温暖都会消失。

他从李莲花的腰腹间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兔子,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哥哥,谢谢你。”

李莲花低头看着他,那双总是清澈的桃花眼此刻蒙着水雾,眼尾泛着红晕,像雨后沾了水珠的桃花,脆弱又惹人怜爱。

他心里一紧,抬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脑门:“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少说你也该弱冠有二了,别总把自己当孩子。”

忘尘却懵了一下,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啊?我……弱冠有二了?哥哥怎么知道的?”

李莲花推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眼底的复杂:“那两封信是不同时期留下的。苏景年的信里提过‘二十年’,柯淮奕的信里又说‘二十余年’,算下来,你不是二十二,也差不多了。”

忘尘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带着点委屈:“所以,我很大了吗?很大了就不能抱哥哥了吗?我不想长大,我想变小……”

李莲花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还能怎么办呢?这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不谙世事,只能慢慢教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莲花楼里却透着一股难得的平静。

李莲花知道,说出真相只是开始,忘尘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狐狸精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趴在忘尘脚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裤腿。

忘尘伸手摸了摸狗脑袋,抬头看向李莲花,眼里虽还有泪痕,却多了几分安定。

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不再是那个无名无姓的药人“白术”,他是忘尘,是有哥哥疼的忘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