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被黄巢拽着穿过断墙,青藤在脚踝上绷得笔直。她没再说话,只低头盯着地面。血书消散后,胸口像压了块石头,闷得喘不过气。 “别想太多。”黄巢声音低哑,“等找到镜子,你亲自问它。” 她点头,脚步却慢了一拍。金虫在他皮下翻腾,他咬牙没吭声,左手仍死死攥着她手腕。 前方残垣后透出微光,青藤猛地一颤,指向那处。玄音抬眼,看见半扇铜镜嵌在石壁里,镜面斑驳,映不出人影。 “就是它。”她轻声说。 黄巢松开她,往前两步挡在镜前。“我先看。” “不行。”她伸手拉他,“镜魂同源,你碰不得。” 他没动,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站我身后。” 她没再争,默默退到他侧后方。镜面忽然泛起涟漪,像水波荡开。黄巢皱眉,抬手欲挡,镜中却已浮出画面——幼年玄音蜷在地上,黑袍师兄手持符刃,正剖开她脊背。 玄音呼吸一滞,腿软得差点跪倒。黄巢反手扶住她,目光却没离开镜面。画面里,剖离的魂魄化作两道光,一道被师兄收走,一道坠入深渊。 “那是你。”黄巢低声说。 她没应声,指甲掐进掌心。镜中场景骤变,黑袍师兄转身,面容模糊,声音却清晰:“弃魂无用,留之徒增祸患。” 玄音猛地抬头,镜中幻影竟与她对视。她张嘴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黄巢察觉异样,侧身挡在她与镜之间。 “别看。”他说。 她摇头,推开他一步。“我要知道真相。” 镜面再震,金虫突然在黄巢体内狂躁,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玄音想去扶,镜中残影却开口:“金虫认主,因你本是容器。” 黄巢抬头,额角青筋暴起。“放屁。” 残影不理他,只对玄音说:“你非完整之魂,乃被剥离之弃物。宗主封你记忆,只为今日重聚双魂之力。” 玄音后退,撞上石壁。胎记灼热如烙铁,记忆碎片刺入脑海——剖魂时的痛,被丢进深渊的冷,还有师兄转身时那句“莫怨”。 黄巢强撑起身,一把将她拉回身后。“闭嘴!” 镜中残影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玄天宗主的虚影,负手而立,眼神漠然。“音儿,回来吧。双魂归一,方是正途。” 玄音嘴唇发抖,没应声。黄巢冷笑:“老东西,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宗主虚影未答,镜面却忽明忽暗,似在积蓄力量。玄音突然抓住黄巢手臂:“快走!镜要裂了!” 话音未落,朱温从侧方闪出,刀锋直取镜心。“多谢引路。” 黄巢想都没想,合身撞向镜面。金虫在他皮下炸开剧痛,他咬牙扛住,硬生生用身体挡住朱温刀势。镜面咔嚓裂开,碎片四溅。 一块碎片划过朱温掌心,嵌入皮肉。他皱眉甩手,低头时瞥见碎片上浮现符纹,与宗主袖口纹路如出一辙。 “有意思。”他舔了舔嘴角,收刀后退。 黄巢撑着裂镜没倒,回头冲玄音吼:“跑!” 她没动,青玉笛已握在手中。笛声起,镜中残影骤然凝实,与她共鸣。记忆如潮水涌回——剖魂那日,师兄说“你活不长”,宗主说“弃子终有用时”。 朱温眯眼,刀尖微抬。“看来不用我动手,你们自己就能玩死自己。” 玄音笛声未停,一步步走向裂镜。黄巢想拦,金虫反噬让他眼前发黑,踉跄了一下。她伸手扶住他,笛声转急。 镜中残影伸出手,与她指尖相触。刹那间,所有封印碎裂。她看清了——自己不过是宗主养来备用的魂匣,待正魂衰竭,便取而代之。 “现在懂了?”残影问。 她点头,笛声戛然而止。转身看向朱温,眼神冷得像冰。“你想要双魂之力?” 朱温挑眉。“怎么,想给我?” “给你也无妨。”她扯下腰间青玉笛,扔在地上,“但你得先问问他。” 黄巢抹了把嘴角血,咧嘴笑了。“叛徒,你的刀够快吗?” 朱温没动,只盯着她掌心胎记。“你以为破了记忆封印就能赢?宗主早算好了每一步。” 玄音没理他,弯腰捡起青玉笛,塞回黄巢手里。“拿着。下次见面,我亲手杀你。” 朱温大笑,转身隐入暗处。“我等着。” 黄巢撑着墙喘气,金虫反噬让他视线模糊。玄音扶着他坐下,撕下衣摆替他包扎伤口。 “疼吗?”她问。 “废话。”他龇牙,“你试试让虫子啃骨头。” 她低头系结,声音很轻。“刚才……谢谢你。” “谢个屁。”他靠墙闭眼,“命是我捡的,我说了算。” 她没再说话,只把青玉笛塞进他怀里。远处钟声又响,比之前更沉。她抬头望向声源,眼神渐冷。 “宗主在等我们。” 黄巢睁眼,抓起她的手。“那就让他等着。这次,我替你挡。” 她没抽手,轻轻回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