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爱莉西娅比平时起得稍晚一些。她心情颇好地想着昨晚父亲的“败北”,准备去厨房弄点早餐,顺便“慰问”一下那位可能还在生闷气的魔药大师。
然而,当她经过父亲紧闭的卧室房门时,一种莫名的直觉让她停下了脚步。太安静了,这不正常。按照斯内普极度自律的作息,这个时间他早该在实验室或者至少是在书房里了。
她轻轻敲了敲门:“爸爸?起床了吗?早餐想吃什么?”
里面没有回应。
爱莉西娅皱起眉,又敲了敲:“爸爸?”
依旧一片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帘紧闭。斯内普还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黑色的头发和略显苍白的额头。
“爸爸?”爱莉西娅走近,轻声呼唤。
斯内普似乎被惊动了,极其困难地、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涣散,失去了平日里的锐利和冰冷,蒙着一层明显的水汽和迷茫。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比平时急促沉重许多。
爱莉西娅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爱莉西娅惊呼。
斯内普似乎试图挣扎着坐起来,但浑身无力感让他又跌回枕头上。他甩了甩昏沉疼痛的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却还在强撑:“……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等下就好……”
爱莉西娅看着他这副明明已经病得眼神迷离、连聚焦都困难,却还在嘴硬的样子,气得差点笑出来。
“没事?”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难得显得有点“脆弱”的父亲,毒舌技能再次自动加载,“请问您对‘没事’的定义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是觉得您现在的体温足够代替坩埚加热棒了?还是您那堪比巨怪皮革的皮肤终于学会了自我烘焙功能?”
她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他滚烫的额头(斯内普无力地偏头想躲没躲开):“看看您,尊贵的斯内普教授,霍格沃茨的移动冰山,令人闻风丧胆的蝙蝠之王,现在软绵绵地躺在这里,脸颊红得像是被纳威·隆巴顿的坩埚炸过,呼吸声重得仿佛怀里揣了个破风箱!这就是您所谓的‘没事’?请问您是需要我立刻去给您申请‘年度最嘴硬病号’奖杯吗?”
斯内普被女儿这一连串精准又刻薄的吐槽砸得头晕眼花,他想反驳,但发烧带来的喉咙肿痛和全身酸痛让他连组织语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带着不满的咕哝声,听起来居然有点……委屈?
爱莉西娅吐槽归吐槽,动作却一点没慢。她立刻打来冷水,浸湿毛巾,敷在斯内普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他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又强行扒开他的嘴,塞进一支体温计(麻瓜产品,但很好用)。
“39.8度!”几分钟后,爱莉西娅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倒吸一口凉气,“您可真行,父亲大人。一夜之间就把自己从一个阴沉沉的魔药大师,成功进化成了一只行走的烤红薯!还是快烤糊了的那种!”
斯内普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连瞪她的力气都没了。高烧让他平日里所有的尖锐和防御都瓦解了,只剩下最原始的不适和疲惫。他安静地躺着,长而密的睫毛因为不适而微微颤动,苍白的皮肤因为高热泛着红晕,湿漉的黑发贴在额角,竟莫名有种……病弱的美感?
爱莉西娅赶紧摇摇头,把“美男”这个词从脑子里甩出去。不行不行,颜控属性不能对着老爸发作!虽然……嗯……确实挺养眼的……停!
她定了定神,用尽可能强硬的语气命令道:“现在,立刻,给我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许想你的坩埚!不许想你的魔药!不许想你的食死徒会议!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扮演好一个合格的、安静的、听话的病弱美男(这个词她还是忍不住溜出来了),好好休息!听懂了吗?”
斯内普似乎对“病弱美男”这个称呼表达了无声的抗议,喉咙里又咕哝了一声,但最终还是败给了身体的极度不适,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算是屈服。
退烧的关键自然是魔药。爱莉西娅熟门熟路地来到地下室,从斯内普储备的个人常用魔药柜里,精准地找到了一瓶贴着“强效退烧&恢复剂”标签的药剂。
她拿着药回到卧室,扶起虚弱无力的父亲:“来,把药喝了。”
斯内普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女儿手中那瓶散发着不详紫黑色光芒、还冒着诡异气泡的药剂上,原本就因为生病而皱紧的眉头顿时锁得更死了。他极其抗拒地偏开头,声音沙哑微弱:“……拿走……我不需要……”
爱莉西娅愣了一下。不需要?开什么玩笑?烧得快熟了还说不需要?
她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父亲那个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嗜甜,以及与之相对的,极度怕苦!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他自己熬制的那些以效果强劲、味道极其恐怖(用潘西的话说像“芨芨草汁混合了狐媚子粪便又在水怪洗脚水里泡了三年”)而闻名全校的魔药,他本人……从来没尝过?!
仔细想想,好像真是!他逼着学生们喝下去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但自己生病时……好像从来没见他喝过他自己熬的东西!
爱莉西娅顿时哭笑不得。所以她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药大师父亲,在追求魔药效果最大化的同时,完全忽略了口味问题,并且因为自己怕苦,所以也完全没考虑过改进一下?!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父亲,”爱莉西娅忍着笑,故意把药瓶又凑近了些,那浓郁的、难以形容的苦涩气味立刻弥漫开来,“您自己熬的药,您怕什么?难道您对那些‘价值连城’的魔药的效果没有信心?还是说,您终于亲自体会到了您的学生们每次喝药时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这就是典型的“己所不欲,专施于人。”
斯内普紧闭着嘴,甚至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遮住鼻子,用实际行动表达着宁死不从的决心。那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阴沉可怕,活像个害怕吃药耍赖的小孩。
爱莉西娅看着又心疼又好笑。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药瓶拿开。
“行了行了,怕了您了。”她无奈道,“您这位魔药界的‘味觉暴君’,自己倒是挑得很。等着!”
她转身又去了地下室。既然原版药喝不下去,那就只能现场改良了。幸好她是斯内普的女儿,深得其真传(除了在口味方面的固执),也知道如何在不影响药效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改善口感——通常是加入大量的蜂蜜、糖霜草粉末或者甜蕨根汁液。
十几分钟后,爱莉西娅端着一杯颜色变成了浅褐色、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热饮回来了。
“喏,给您特制的‘斯内普大小姐版退烧糖水’,”她没好气地说,但动作轻柔地再次扶起父亲,“加了双倍蜂蜜和糖霜草,保证甜得齁死你,绝对尝不出一点苦味。这下能喝了吧?尊贵的、挑剔的、怕苦的魔药大师先生?”
斯内普迟疑地看了看那杯颜色正常许多、闻起来也友好很多的药剂,又看了看女儿一脸“你再不喝我就真的叫西里斯来了”的表情,最终还是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极其缓慢地将那杯甜得发腻的药喝了下去。
喝完药,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重新倒回枕头上,但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爱莉西娅替他掖好被角,看着父亲因为药效和疲惫再次沉沉睡去,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床边,看着父亲难得的、毫无防备的睡颜,忍不住小声嘀咕:
“真是……又难搞又麻烦……还好本小姐手艺好……下次再敢把自己弄生病,我就往你的魔药里加比比多味豆的鼻屎味!”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担任起了临时护士的角色。
看来今天,蜘蛛尾巷的魔药大师,要彻底休假了。而他的克星,显然不只是黑魔王和邓布利多,还有他那位深得真传、青出于蓝的宝贝女儿。
斯内普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还是毁在一碗退烧药上。西弗勒斯·斯内普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之一(仅次于莉莉去世和以为失去爱莉西娅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