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宗主去了太极门？”
玄宏面色微微一凝，身旁的玄槐眼中也闪过一丝惊疑，席间太极门众人闻言，神色皆是一变，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玄宏，赶紧调整表情，笑着开口：“门内有玄都太上长老坐镇，我等自是安心。其实……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回去。”
“哎，”姜凡摆了摆手，笑容不变，“倒非是本座舍不得这几日吃用。实在是见玄都道友年事已高，精力似有不济，独自支撑宗门偌大基业，令人心忧啊。玄宏道友身为一家之主，还是早日回去主持大局为宜。”
‘年事已高、精力不济’这几个字听在太极门几人耳中，不禁心中泛起了嘀咕。姜凡此言，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是暗示太极门现状堪忧，还是……更危险的威胁？
玄宏瞬间权衡利弊，当即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恭敬：“既然姜宗主与太上长老皆有此意，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宗主这些时日的款待。”
姜凡轻笑着再次端起杯，“玄宏道友也不必舍不得，日后方便了，再回来住便是。”
“以后有的是机会！”说罢姜凡自顾自饮尽杯中酒水。
玄宏也跟着端杯，酒水入喉，只剩苦涩。
接下来的宴饮，除了最初那段暗藏机锋的对话，表面上看倒也还算宾主尽欢。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亲如一家。
当然，这一切的“和谐”，与一人全然无关，那便是玄夜。
在整个宴席过程中，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次次掠过侍立在姜凡身侧的柳如烟。
看着她低眉顺眼，为姜凡斟酒、布菜，那原本属于他的明媚笑颜此刻只剩卑微与惊惧，玄夜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与无力的邪火在五脏六腑间疯狂灼烧，几乎要焚尽他的理智。
他的拳头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头痛楚之万一。
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数次，他都险些要不顾一切地拍案而起，厉声质问姜凡为何如此折辱于她！
若非身旁的玄宏屡次以眼神警告，并以灵力暗中压制，他恐怕早已失控，不顾后果地爆发出来。
高座之上，姜凡嘴角始终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浅笑，玄夜所有的愤怒、不甘，皆被他清晰地捕捉。
他特意将柳如烟带在身边，让她以如此姿态示人，目的之一，正是要狠狠地刺激这位情根深种的太极门圣子。
玄夜的愤怒，便是埋下的一根刺。他对柳如烟的执念，便是系上的一根线。这根刺会随着时间在玄夜心中化脓，这根线，将来或可成为牵动太极门走向的绝佳借口。
虽然以如今霸天宗的实力，碾压、吞并太极门并非难事，但姜凡内心深处，对于“师出有名”依旧有着近乎本能的执着。
他习惯于站在“理”字上，哪怕这个“理”略显牵强，也总好过毫无遮掩的弱肉强食。
酒宴终了，太极门一行人在魏虹的安排下，被送回了驿馆，并定于次日一早正式启程离开霸天宗。
姜凡目送玄宏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随即抬手，示意魏虹留下。
待其余人尽数退去，姜凡袍袖随意一拂，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悄然展开，将魏虹笼罩其中。
“宗主可是有要事吩咐？”魏虹神色一凛，肃然问道。
姜凡微微颔首，问道：“我师尊现今在何处？”他记得苏清荷应是与他一同来到了这玄阴分坛。
魏虹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低声回禀：“回宗主，太上长老她……日前外出巡视各方据点去了……”
姜凡一听便心知肚明，这所谓的“巡视”，十有八九是自家那位闲不住的师尊又跑出去游历玩乐了。
“嗯，”姜凡不动声色，吩咐道，“太上长老心系宗门，奔波劳苦。待她归来，你便转告她，说我请她勿要过度操劳，且在宗门内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宗门事务，自有弟子分忧。”
魏虹闻言，下意识地嘬了嘬牙花子，感觉后槽牙都有些发酸。他硬着头皮，咬牙应承下来：“属下……遵命！”
姜凡这话说得客气，但弦外之音他岂能听不出？这分明是要让苏太上老老实实在分坛待着，别再往外跑。可他魏虹何德何能，敢去对苏清荷说这等话？一想到那位太上长老的手段，他背后就有些发凉。
罢了罢了，宗主之命不可违，大不了就是被苏太上揪住教训一顿！
见魏虹脸色变幻，姜凡觉得有些好笑，出言宽慰道：“放心，我师尊最是通情达理，你只需将我的话带到即可，她不会为难于你。”
“是！属下明白！”魏虹嘴上应得干脆，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还有一事，”姜凡语气转为严肃，“太极门那些人，尤其是那个玄夜，给我派人牢牢盯死。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特别是玄夜，若有不轨之举，你可不必请示，率先动手，向其讨个说法。”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掌控一切的笑容：“放心，无论闹出多大动静，自有宗门为你兜底。”
“属下明白！”魏虹这次应答得干脆利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听出了姜凡的言外之意，这是要对太极门有所动作的先兆。
血战堂可是专管攻伐的堂口，闻战则喜，他闲的够久了！
“就这些了。明日我便要离开，此次或许会离开一段时日，宗内一切大小事务，皆听从太上长老的安排。”姜凡最后交代道。
魏虹略显意外，他原以为姜凡此次归来会坐镇一段时间。“不知是何等要事，竟需宗主亲自前往？若有属下能效劳之处，万死不辞！”他主动请缨。
“你将玄阴分坛看好，便是最大的功劳。不该问的，不必多问。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即可。”
“是！属下谨遵宗主令！”魏虹深知分寸，不再多言，躬身领命。
次日清晨，玄宏一行人便在魏虹的安排下，悄然离开了玄阴分坛。
姜凡立于高处，远远望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目光深邃。
待其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外，他便不再停留，携白渊鱼与柳如烟，化作流光，离开了玄阴分坛，径直朝着南疆霸天宗总坛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