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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七星大罗盘 > 第58章 稚子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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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未来如墨,握在手中是涂鸦亦是蓝图。“我们以为在教导孩子,其实是孩子在指引我们看待明天的方向。” 在孩童的笔锋与算计间,谁能断言,哪个游戏将撼动未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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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西北的春日,阳光透过新发的嫩叶,在禄国公府僻静的小院里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岁的周廷玉盘腿坐在窗前的矮榻上,面前摊着《大学》,小胖手里攥着一支对他来说仍显沉重的狼毫笔。

经过近一年的“刻苦”练习,他对这软塌塌的笔锋总算有了一点微弱的掌控力。至少,“正心”的“心”字不会再晕染成破皮小笼包的模样了。他屏息凝神,手腕悬空,一笔一划地写着“格物致知”。字迹虽仍显稚拙,但骨架已初见端正。

“由简入奢易,由奢返简难…这前世用惯了硬笔的手,来驯服这软毫毛笔,简直比格物致知本身还像一场修行。” 他内心吐槽,感觉手腕一阵发酸。体内那股属于相柳的阴戾之气,似乎因这片刻的精神松懈与身体疲惫而微微躁动,像藏在暗处的蛇,吐着冰冷的信子。就在这时,胸口贴身佩戴的五色古玉传来熟悉的温润暖意,一丝清灵平和的凤凰气息随之波动,如同清凉的泉水,悄无声息地将那点蠢蠢欲动的躁动抚平、压下。

乳母张嬷嬷在一旁做着针线,见周廷玉停下笔活动手腕,连忙递上一杯温热的蜜水:“小公子,歇歇吧,写字最是耗神。”

周廷玉接过杯子,咕咚喝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滋味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他的目光越过窗棂,看到院子里,几个仆役正小心翼翼地将新一批试制的“改良普洱”茶饼搬到廊下通风阴干。那是他近一年来“玩闹”式探索的成果——在那些被父亲安排来“陪玩”的老茶工手下,通过看似无意的洒水、堆垛、翻动,初步摸索出了一套通过控制湿度、温度来促进茶叶转化的“渥堆”雏形。虽然工艺远未成熟,但第一批试验品泡出来的茶汤,已褪去了生普那股尖锐的、近乎粗野的涩感,变得醇和顺口了许多。

“看来,‘浣玉坊’很快就要多一个能下金蛋的母鸡了。” 周廷玉心里盘算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属于成年灵魂的狡黠笑意在他眼底一闪而过。“肥皂走量,茶叶提价,双管齐下,家族这钱袋子,总算能稍微鼓起来一点,应对未来的风波,也能多点底气。”

这笑意恰好被走进院来的母亲刘青捕捉到。她看着儿子那张糅合了孩童圆润与偶尔超龄智慧的小脸,心中微动,不由想起早逝的父亲刘伯温,那洞察世事的眼眸似乎偶尔也会在儿子身上闪现。她压下这丝异样,柔声问道:“廷玉,功课做得如何了?莫要太过劳累,你父亲晚间回来,可是要查问的。”

“娘亲,廷玉晓得了,这就写完最后几个字。” 周廷玉立刻换上十足乖巧的表情,奶声奶气地应着,内心却在哀叹:“穿越成小孩,物质条件是好了,可这学业压力和家长监督,真是古今皆然,宇宙通用,想摸鱼都难如登天。”

刘青走近,拿起儿子刚写好的那张纸看了看。字迹虽仍显稚嫩,但能看出笔锋的努力控制,比之数月前的“鬼画符”已是天壤之别。她并未苛责,只是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在那张纸的空白处,缓缓写下“心正笔正”四个字。她的笔锋带着女子特有的清秀,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端正之气。“字如其人,心静了,气息稳了,这笔下的字,自然也就立得住。”

周廷玉感受着母亲手心的温暖,看着她沉静面容下那抹挥之不去的、因祖父和曾外公逝去而积淀的忧思,以及对新朝下家族处境的隐忧,那点嬉闹的心思便收敛了起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嗯,廷玉记住了,要心静。”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脑海里莫名闪过这句诗。虽然身处相对安宁的西南边陲,但通过零碎听到的父母低声交谈、府中往来的加密信件、乃至青阳宗道士偶尔凝重的神色,他深知外面的世界正经历着怎样天翻地覆的巨变。而这一切动荡的源头,正始于三年前,那座遥远金陵城中,一个旧王朝的仓皇落幕,以及一条在绝望中悄然开启的、通往未知的逃亡之路。

让我们在时光的长河里悄然回溯,将视线投向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一天——建文四年(公元1402年)六月十三,大明帝国的心脏,金陵城。

往日庄严肃穆的皇宫,此刻已被恐慌和绝望彻底吞噬。谨身殿内,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身着凌乱的明黄色龙袍,原本象征无上权威的服饰此刻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灼得他坐立难安。他手中紧握着一柄出鞘的宝剑,冰凉的剑锋紧紧贴着自己温热的脖颈皮肤,那触感清晰得可怕,他能感觉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仓皇奔流,也能听到殿外越来越近的、属于燕军甲士那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一声声,敲击在他已然崩断的心弦上。

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曾是他梦想施展仁政、中兴大明的舞台,此刻却成了他无法挣脱的精致牢笼。而他,大明帝国的合法皇帝,竟要以如此不堪的方式,“解脱”出去。

“陛下!万万不可!” 一声嘶哑得变了调的疾呼猛地炸响。翰林院编修程济,这个平日里以术数精妙、言谈风雅着称的文臣,此刻如同疯虎般扑了上来,双手死死抓住朱允炆握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程济眼中布满了血丝和同样的恐惧,却比年轻天子多了一份近乎偏执的、属于谋士的求生欲。“天下可无臣程济,不可一日无君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青山?” 朱允炆喃喃重复,嘴角扯出一个凄惨至极的弧度,眼神空洞,“朕的青山…如今在何处?四叔的兵马,恐怕已经过了金川门了吧…”

就在此时,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老太监王钺踉跄着冲了进来。这个侍奉了洪武、建文两朝,头发已然全白的老奴,此刻抱着一个沾满灰尘的红漆木匣,如同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他扑跪在地,因为极度的奔跑和恐惧,喘息得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陛下…太祖…太祖高皇帝…遗命!老奴…老奴奉旨,在…在危急存亡之秋,方可开启此匣!”

“皇祖父?” 朱允炆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木匣被王钺颤抖着双手打开。没有预料中的传国玉玺,也没有能退却百万雄师的锦囊妙计。里面只有几份盖好了官印却空白的度牒,一套粗葛布缝制的、浆洗得发白的僧衣,一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崭新剃刀,以及一小包散碎的、成色普通的官银。

东西简单得近乎残忍,朴素得令人心酸。然而,就是这几样物件,却像一道撕裂无尽黑暗的霹雳,瞬间照亮了朱允炆脑中混沌的绝望!

他那疑心重重、杀伐果断、为子孙算计了一切的祖父,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在生命的尽头,竟早已为他这个看似仁柔、注定难以驾驭强藩的孙儿,预设了这样一条…退路。这是未卜先知?还是对朱明江山未来内部倾轧的深刻悲观,以及对燕王朱棣那野狼般性格的透彻了解?

朱允炆死死盯着那剃刀清晰冰冷的锋刃,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象征着无上皇权、此刻却无比讽刺沉重的宝剑,忽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凄怆、空洞,在弥漫着末日气息的大殿里回荡,听得人毛骨悚然。他猛地松开手,那柄御制宝剑“哐当”一声,砸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刺耳又解脱般的鸣响。

“皇祖…皇祖!您既早知有今日,何不…何不早为孙儿除此大患!” 他曾经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于心中如此捶胸顿足地呐喊过、怨怼过。但事已至此,剑已悬颈,所有的“如果”都毫无意义。这木匣里的东西,是绝路,也是…生门。

“罢了…罢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卸下了压垮脊梁的千斤重担,又像是某种支撑他数年的信念随之彻底崩塌,“万丈红尘,帝王基业,终是一梦;锦绣江山,万里烽烟,不及一袭袈裟…” 他伸手,拿起那把剃刀,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决绝的寒意。“程卿,王钺,替朕…不,替贫僧…落发。”

当冰冷的刀锋第一次紧贴着头皮划过,一缕缕带着天璜贵胄血脉的乌黑青丝飘然落地时,朱允炆紧紧闭上了眼睛。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巨大耻辱与莫名解脱的感觉,如同冰与火交织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了他。皇帝的尊严,中兴的梦想,从方孝孺、黄子澄等人那里学来的仁政理想…仿佛都随着这些无声飘落的断发,被永久地、彻底地割舍,化为历史的尘埃。

程济强忍着手腕的颤抖,尽可能利落地完成了这项无比艰难的任务。随后赶到的监察御史叶希贤、吴王教授杨应能见状,亦是神色惨然,旋即毫不犹豫地脱下官服,换上早已准备的百姓服饰或僧衣。几人迅速议定,分别以“应文”、“应能”、“应贤”为法名,正式化身为逃难的僧人。

此时,宫中多处已燃起熊熊大火,既有燕军破城引发的混乱,也有朱允炆心腹为制造皇帝自焚假象、混淆视听而奉命纵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映得傍晚的天空一片凄厉的赤红。

朱允炆与皇后马氏做了最后的诀别。马皇后泪如雨下,却神色决绝,她握着朱允炆(应文)的手,泣道:“陛下既决意皈依佛门,以此身担起延续社稷之望,臣妾…便以此身,为陛下绝天下人之疑,断燕王之念!” 说罢,她毅然挣脱朱允炆的手,转身投入了已被火焰吞噬的坤宁宫偏殿。其忠烈之举,成为了日后那场大火中“皇后尸骸”被认定的来源,也为朱允炆的逃亡争取了最宝贵、最关键的时间。

应文(朱允炆)最后望了一眼那吞噬了他结发妻子和过往一切的烈焰,牙关紧咬,几乎渗出血来。他猛地转身,在程济(应能)、叶希贤(应贤)、杨应能、王钺以及随后赶来护驾的镇抚牛景先等少数核心人员的护卫下,沿着早已探查好的路径,从宫中传说中用于紧急疏散的“鬼门”悄悄潜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