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为瓦,星辰为灯,整座天宫仿佛由星光凝铸而成,悬浮于帝星核心的氤氲紫气之上,气象万千,威严无尽。此刻,宫内并非觥筹交错的盛宴,唯有两人对坐于观星台。玉几之上,灵茶氤氲,香气沁人心脾,却难掩空气中流淌的凝重。
紫微星帝玄玑已换下征战时的帝袍,身着素雅常服,但眉宇间那统御星域的皇者威严依旧不减。他亲自为林辰斟满一杯紫金色的“星髓茶”,茶汤中仿佛有微缩的星河流转。放下玉壶,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气息渊深如海的青衫客,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林道友,大恩不言谢。若非道友出手,我紫微星域亿万生灵,恐已化为寂灭尘埃。”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困惑,“只是……那寂灭潮汐,其力量本质诡异至极,似能侵蚀法则根基,绝非寻常域外天魔或邪修手段。道友似乎对其颇为了解?”
林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星髓茶磅礴的灵力入腹,却被太初道印瞬间化为最精纯的本源。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玄玑:“星帝可知‘终末归墟’?”
“终末归墟?”玄玑瞳孔微缩,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恕玄玑孤陋寡闻,未曾听闻此名。但我紫微星域传承的《星衍古卷》中,曾有模糊记载,提及宇宙诞生之初,除却创世之力,亦伴生有一种代表‘万物终焉’、‘一切归无’的终极意境,被称为‘大寂灭’之源。莫非……”
“终末归墟,便是那‘大寂灭’之源在诸天万界的显化,一个信奉绝对寂灭、意图推动所有宇宙走向热寂终结的恐怖势力。”林辰语气凝重,将自已所知关于终末教团、寂灭天棺以及星穹道统与之对抗的渊源,择要告知,只是隐去了自身星穹道主的核心身份,仍以“星海散人”自称。
玄玑听得面色连变,尤其是听到那寂灭天棺仅是碎片所化,其本体乃是曾与执掌星辰生灭的无上道统争锋的至高圣器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竟有此事!难怪那寂灭之力如此难缠,竟涉及宇宙终极奥秘!”玄玑长叹一声,神色无比凝重,“如此说来,那袭击我星域的寂灭潮汐,不过是终末归墟侵蚀此方宇宙的一记触手?其真正目标……”
“恐怕远不止一域一界。”林辰接口道,目光穿透宫墙,望向无尽星空,“据我感应,那寂灭潮汐并非无根之水,其背后有强大的意志引导,且与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寂灭本源相连。此次袭击,或许是一次试探,亦或是……在为某种更大的图谋做准备。”
玄玑闻言,霍然起身,在观星台上来回踱步,周身星力波动,显是内心极不平静。片刻后,他猛地停下,看向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林道友,实不相瞒,经此一役,玄玑深知单凭我紫微星域之力,绝难抵挡此等浩劫。道友身负克制寂灭之力,乃应劫之人。我紫微星域愿与道友结为同盟,共抗邪魔!但有所需,倾域相助!”
林辰微微颔首,玄玑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一位精于推演星象的星域之主,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凶险与机遇。“同盟之事,林某应下。然当务之急,是弄清终末归墟在此方宇宙的具体图谋,以及那寂灭天棺本体的下落。”
玄玑重重点头,坐回原位,沉吟道:“此事关乎重大,寻常推演恐难窥天机,且有被那寂灭源头反噬之危。不过……”他眼中精光一闪,“我紫微星域有一至宝,名为‘周天星衍盘’,乃初代星帝采集万星本源炼制,可借周天星辰之力,窥探一丝命运长河的轨迹。或可冒险一试,推演那寂灭源头的蛛丝马迹!”
“哦?”林辰目光微动,“如此宝物,动用代价恐怕不小。”
“代价再大,也比不过域毁人亡!”玄玑斩钉截铁道,“请道友随我来!”
两人离开观星台,穿过重重禁制,来到紫垣天宫最深处的一座秘殿。殿内空旷,唯有中央悬浮着一面直径过丈、通体由不知名星辰晶核打磨而成的巨大罗盘。罗盘之上,无数细如微尘的星辰光点按照玄奥无比的轨迹缓缓运行,仿佛将整片宇宙星空都浓缩其中,散发出浩瀚无尽的推演道韵。正是紫微星域镇域之宝——周天星衍盘!
“请道友助我护法!”玄玑对林辰郑重一礼,随即盘膝坐于星衍盘前,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他头顶帝星冠冕绽放出璀璨紫光,与下方星衍盘产生共鸣。整个紫微帝星的星辰之力都被引动,化作一道粗大的紫色光柱,灌入玄玑体内,再经由他注入星衍盘!
嗡——!
星衍盘剧烈震颤,其上星辰光点运行速度骤然加快亿万倍!无数道细密的星光丝线从罗盘上射出,刺入虚空,仿佛在勾连冥冥中的命运之线!玄玑脸色瞬间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辰静立一旁,太初道印微微流转,护住自身心神,同时一丝神念附着在星衍盘散发的波动之上,感受着那玄之又玄的推演之力。
推演的过程漫长而凶险。秘殿内星光缭乱,道韵轰鸣。玄玑的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但他眼神依旧坚定,全力催动着星衍盘。
突然!
星衍盘中心,一片区域的光点骤然熄灭,化为一片绝对的黑暗!紧接着,黑暗之中,一点猩红的光芒亮起,迅速放大,化作一口横亘星海的巨大棺椁虚影!棺椁周围,是无数的星辰残骸与破碎的世界,死寂一片!正是寂灭天棺的投影!
然而,这投影并未持续多久,便被更深的黑暗吞噬。紧接着,星衍盘上,距离紫微星域极其遥远的一片未知星域坐标骤然亮起,散发出强烈的不祥预感!同时,另一条微弱的、带着一丝古老星穹气息的轨迹,指向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噗——!”
玄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星衍盘光芒骤黯,所有异象消失。他气息萎靡,显然受了不轻的反噬。
“星帝!”林辰上前一步,一股精纯的太初源力渡入其体内,助他稳定伤势。
玄玑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开口,声音沙哑:“看……看到了……那棺椁……其本体似乎被困于一片被称为‘归墟之眼’的绝地……但更可怕的是……它在试图打开一扇‘门’!一扇连接着更深层寂灭本源的门!坐标……在‘幽冥大世界’!”
他眼中充满了恐惧:“而另一条轨迹……似乎与道友追寻的……星穹道统有关……指向一处名为‘万星古路’的遗迹……那里……或有克制寂灭的关键……”
说完这些,玄玑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林辰将其安置好,目光凝重地看向星衍盘方才指示的两个方向。
幽冥大世界……归墟之门……万星古路……星穹遗迹……
信息量巨大,且预示着前所未有的凶险与机遇。
“归墟之门……绝不能让它打开!”林辰眼中寒芒闪烁。一旦此门开启,终末归墟的本源力量涌入,此方宇宙必将生灵涂炭!
“看来,必须去一趟幽冥大世界了。而在那之前,万星古路……或许能让我找到更强大的力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走出秘殿,望向星空,心中已有了决断。紫微星域,将是他征战诸天的第一个盟友与据点。而真正的征程,即将指向更加遥远与危险的未知。
新的风暴,已在酝酿。而林辰,将再次孤身踏上征途,为了守护,也为了追寻那至高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