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倾歌看着李闲那副“赚翻了”的无赖嘴脸,一时语塞。
她怀里的账本,此刻重逾千斤。上面的每一笔“支出”,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布局境风水师万劫不复,而所谓的“收入”,却虚无缥缈,全系于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垄断经营?天使轮投资?”她咀嚼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只觉得荒谬。
李闲从屋顶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爆响,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在军魂忠诚之力的滋养下,已经化为一种酥麻的痒,正在缓慢愈合。
他看着下方逐渐恢复生气的镇子,心中一阵满足。
【叮!检测到宿主于‘冯家渡’建立初步‘秩序’,扭转死寂之局,万物交互规则被激活。】
【叮!宿主获得冯家渡幸存者‘民心所向’的因果链接,奖励交互点1500点。】
他咧嘴一笑,果然,高风险高回报,这波“天使轮投资”已经开始产生收益了。
“走吧,老板娘,投资人看完了项目前景,该去安抚一下咱们的技术骨干了。”他嘿嘿一笑,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身形轻飘飘地落在院中。
“技术骨干?”萧倾歌跟在他身后,满心不解。
李闲没回头,径直穿过“天策侯府”的简陋前院,走向喧闹的打谷场。此刻,粥香弥漫,王虎正带着他那几个兵卒,笨手笨脚地给排队的老弱妇孺分发着热粥。
看到李闲过来,王虎一个激灵,手里的勺子差点掉进锅里,连忙挺直了腰板。
“侯……侯爷!”
“王总管,干得不错。”李闲随口夸了一句,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看到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少女,正扶着一位老人,小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她。
李闲想起了之前从镇民口中听到的零星消息。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李闲转向王虎,说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镇上是不是有个临时关人的地方?你去一趟,把叫胡大夫给我提出来。”
王虎愣住了:“胡大夫?回春堂的那个……郎中?”
他当然记得,两天前,正是另一队镇南军的同袍,以“谋财害命”的罪名,将那对前来义诊的父女抓了起来,据说人证物证俱全,已经上报给了镇南王府。
“侯爷,这……这个人是镇南王府点名要的钦犯,卑职……”王虎面露难色,这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事。
“镇南王府?”李闲掏了掏耳朵,一脸莫名其妙,“他算个屁。本侯的令牌是陛下给的,他的呢?去,告诉守着的人,本侯要用这位胡郎中给我麾下的军士看病。谁敢拦,就是延误军机,让他提头来见我。”
他拍了拍王虎的肩膀,笑容和煦:“别怕,天塌下来,有我这面‘天策’大旗给你顶着。快去快回,我这儿还等着米下锅呢。”
那股“王权”特性带来的无形压力,再次笼罩下来。王虎只觉得李闲的笑容比刀子还冷,他咽了口唾沫,看着李闲那不容商量的眼神,心一横。
反正已经上了贼船,再多这一件也不算什么了。
“是!卑职遵命!”王虎把粥勺往手下一塞,立刻点了两个人,急匆匆地朝着镇子西头的祠堂跑去。那里,被临时改成了监牢。
祠堂阴暗的柴房里,胡郎中盘膝而坐,气息平稳。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行医一生,生死早已看淡。他唯一挂念的,是自己的女儿巧儿。
“吱呀——”
柴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
胡郎中睁开眼,以为是提审的人来了。可进来的,却是两天前抓他进来的那几个镇南军士兵。
为首的士兵看着他,神情复杂,既有之前的倨傲,又多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畏惧。
“胡郎中,你……你可以走了。”
胡郎中眉头一皱:“走?去哪儿?”
“天策侯……侯爷要见你。”士兵的声音有些干涩。
天策侯?
胡郎中满心疑惑,但还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满是草屑的衣袍,跟着士兵走了出去。
一踏出祠堂,他便愣住了。
天空湛蓝,空气清新,那股盘踞在镇子上空、令人窒息的血煞之气,荡然无存。街道上,人们虽然依旧面带悲色,但眼中却不再是死寂的绝望。
远处打谷场上,炊烟袅袅,粥香四溢。
他的女儿胡巧,正站在人群中,焦急地朝这边张望着。
“爹!”
看到胡郎中出来,胡巧惊呼一声,飞奔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爹!你没事了!太好了!”
胡郎中轻抚着女儿的后背,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到了那个站在板车旁,正笑嘻嘻看着他们的年轻人。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身形偏瘦,但往那一站,却仿佛是整个镇子的主心骨。
李闲等他们父女情绪稍定,才跳下板车,走了过去。
“胡郎中,受惊了。”他抱了抱拳,态度客气。
胡郎中将女儿护在身后,对着李闲深深一揖:“多谢侯爷救命之恩,更谢侯爷,为这满镇生民,换来一线生机!”
他行医多年,望闻问切乃是本能,只一眼,他就看出这镇子的“病”已经去了根,能做到这一点的,绝非凡人。
“客气了,拿钱办事而已。”李闲摆摆手,目光落在胡巧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倒是你这女儿,有胆色。我听说,她敢张着手拦军爷。不错,像我!”
“侯爷说笑了……”胡巧被李闲直白的夸奖弄得小脸一红,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声音细若蚊蚋,“巧儿……巧儿怎敢与侯爷相比。”
“哈哈哈!”李闲大笑,“小丫头片子,眼神还挺准。”
他笑声一收,神色变得认真了些:“胡郎中,我这冯家渡,刚经历大劫,百废待兴。缺医少药,更缺一个能撑起场面的大夫。我也不跟你绕弯子,留下来,帮我。我保你父女平安,行医无碍。”
胡郎中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捧着粥碗、对他投来感激目光的镇民,又看了看自己那善良勇敢的女儿。
他的目的,本就是治病救人。如今这里,正是最需要他的地方。
“侯爷有令,老朽焉敢不从。”他再次躬身。
“好!”李闲一拍手掌,“以后镇上最大的那间回春堂,还归你们,所有药材,从我‘侯府’的公账上走,你只管救人,别的不用操心。”
“你爹的医术,是救人的本事,但这个世道,光有救人的本事还不够,还得有自保的能耐。”
他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色葫芦,葫芦通体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玩意儿,是件不错的法器胚子,能储物,空间不小。”李闲将葫芦递到胡巧面前,“送你了。”
胡巧不敢接,求助地看向父亲。
李闲却不容她拒绝,直接将葫芦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系统,以我当前权限,能否对此物进行规则干涉?】
【叮!目标‘紫金云纹葫’为非法器,规则结构松散。可消耗500交互点,进行一次低烈度规则附加。】
【那就给它加一条:凡入此葫之草木,皆蕴一线生机,永不凋零。】
【规则附加中……消耗交互点500点。附加成功!】
李闲的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流光顺着他的手指,融入了紫金葫芦之中。
胡巧只觉得手心一热,那原本冰凉的葫芦,竟传来一丝暖意,仿佛有了生命。
“从今天起,它就是你的药箱了,不管什么草药,放进去,十天半个月也跟刚摘下来的一样。”李闲松开手,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胡巧那双写满震惊和好奇的眼睛,又道:“光有药箱也不行,我再传你一套心法,不为打架,只为让你采药的时候跑得快点,熬药的时候精神足点,能多救几个人。”
“我曾有幸感悟过一位医道先贤的传承,略懂一些调理气血的皮毛。”李闲的神色变得认真了些,“我从那份感悟中,整理出了一套呼吸吐纳的法门,不为争斗,只为固本培元,与医道相辅相成,丫头,你可愿学?”
得到胡郎中激动的首肯后,他才并指点向胡巧眉心,“凝神,我将这篇名为《青囊吐纳诀》的感悟传给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这……这太贵重了!”胡郎中大惊失色,连忙就要跪下。
李闲一把将他扶住:“别来这套。我这叫投资。你女儿以后是我这镇子的首席医疗官,我给她配点好装备,提升一下业务能力,不过分吧?”
他看着还有些发懵的胡巧,咧嘴一笑:“丫头,好好学,以后这附近方圆百里的百姓身家性命,可都指望你了,别给我投亏了。”
做完这一切,李闲伸了个懒腰,仿佛耗费了不少精力。
他转身,对着不远处的王虎招了招手。
“王总管,你和你的兵,以后就正式驻扎在冯家渡了,除了当教书先生,再兼个‘民团团长’,负责镇上治安,有问题吗?”
王虎苦着脸,却只能立正敬礼:“没……没问题!全凭侯爷安排!”
李闲满意地点点头。
医生,老师,保安,都有了。
他这个草台班子,总算有了个雏形。
他看了一眼天色,该办的事都办完了。
萧倾歌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个正低头抚摸着紫金葫芦,感受着体内初生暖流的少女,轻声问道:“你对她,倒是大方。”
“什么大方?那叫风险投资,天使轮,懂不懂?”李闲拍了拍手上的灰,“一个能起死回生的医生,比一支军队都珍贵。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胡巧抬起头,看向李闲的背影。
那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侯爷,正扛着那面灰黑色的“秩序”大旗,跟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账房老板娘争论着什么。
“……这葫芦怎么入账?记在‘固定资产’里!”
“什么叫‘技术传授费’?那叫‘无形资产摊销’!”
胡巧握紧了手中温热的紫金葫芦,那股新生的暖流,顺着手臂,一直流淌进心里,驱散了最后的一丝寒意与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