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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朕的北宋欢乐多 > 第102章 军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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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康坊雅苑内,熏香袅袅,丝竹声仿佛被侯爵夫人那句尖刻的质问冻住了。所有诰命夫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审视,聚焦在帷帽垂纱的“顾夫人”身上。章家这座庞然大物的阴影,伴随着那句“动了别人的乳酪”、“拆东墙补西墙”,沉甸甸地压了下来。方才争相认购的火热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观望。

孟云卿(顾夫人)帷帽下的面容沉静如水,并未因侯爵夫人(章惇正妻王氏)的突然发难而显丝毫慌乱。她甚至没有立刻反驳,只是优雅地将手中那瓶“紫府东来驻颜露”轻轻放回林绾绾捧着的玉盘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磕碰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章夫人问得好。” 孟云卿的声音透过垂纱,依旧清冽平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钱从何来?这确是钱庄立身之本,也是诸位夫人最该关心之事。” 她微微侧身,面向所有诰命,“顾某在此,愿以‘绩效’二字,向诸位夫人立下‘军令状’!”

“军令状?” 王氏(章夫人)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顾夫人莫非还要学那军汉,立什么生死文书不成?这钱庄之事,关乎真金白银,岂是儿戏!”

孟云卿不理会她的讥讽,继续道:“此‘军令状’,非关乎顾某生死,而是关乎钱庄每一文钱的‘绩效’!关乎诸位夫人存入钱庄的本金与利钱的‘绩效’!”

她提高声音,清晰地阐述:“其一,钱庄放贷之息,并非凭空而定,更非‘拆东墙补西墙’!其根基,在于对‘贷款风险’的精准定价与‘资金周转效率’的极致追求!钱庄所贷之款,将严格限定于小额、短期、有可靠抵押(如田契、铺面、行会联保)或担保(如钱庄‘金芙蓉’贵宾身份)之项目!如绣娘行会购置新织机、女匠作坊扩大经营、乃至城郊农妇合购良种耕牛等!此类借贷,风险可控,周转迅速,利钱虽低于高利贷,但积少成多,足可覆盖储户一分年息及钱庄运营之费!此乃‘风险定价绩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夫人们:“其二,钱庄之利,更在于‘汇兑’与‘钱引代兑’之手续费!汴京乃天下财货汇聚之地,女子小额汇兑需求极大!以往,或托人携带(风险高),或通过质库(费用昂且不便)。钱庄专设女子柜面,小额汇兑,安全便捷,收取微利,积沙成塔!至于代兑陈旧、破损钱引,看似亏损(需按市价而非官定虚高值收兑),实则乃稳定钱引信用、吸引储户、聚拢人气之策!朝廷亦会给予部分‘金融维稳’补贴。此乃‘流量入口与规模效应绩效’!”

“其三,” 孟云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铿锵,“亦是钱庄最大之底气——股本!十万贯启动股本,顾某占三成,余下七万贯,需招募三十位‘巾帼股东’。诸位夫人今日认购之股金,非消费,非捐赠,乃是实打实的‘投资’!股东按股分红,盈亏共担!钱庄账目,采用前所未有的‘复式记账法’,每一文钱之来源去向,借贷相等,清晰可查!股东有权随时查阅账目,参与重大决策!更有皇城司密探,隐于钱庄核心岗位,监控异常,确保钱款安全!此乃‘透明治理与股东监督绩效’!”

这一番“绩效”剖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将现代金融的“风险定价”、“规模效应”、“透明治理”、“股东权益”等核心理念,用诰命夫人们能理解的“生意经”娓娓道来。不少夫人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重新燃起兴趣和衡量。

然而,王氏(章夫人)岂会轻易罢休?她冷笑着,抛出了更致命的一击:“顾夫人巧舌如簧!‘风险定价’?‘规模效应’?说得天花乱坠!可老身只问一句:如今汴京市面上,铜钱短缺,钱引(纸币)滥发,价值一日三贬!你钱庄收储,收的是铜钱还是钱引?若收铜钱,你从何处保证有足够铜钱支付储户本息?若收钱引,那贬得如同废纸的钱引,你如何保证储户利益?这‘一分年息’,莫不是画在纸上的大饼,看得见,吃不着?!”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夫人们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是啊!钱引贬值,铜钱短缺,这才是最根本的痛点!你利息再高,承诺再好,拿什么来兑现?难道真如章夫人所说,是空手套白狼?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孟云卿,带着更深的怀疑和不安。

孟云卿帷帽下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她等的就是这个问题!章家把控铜矿,间接操纵钱引价值,这是他们金融霸权的根基,也是他们自以为无人能解的难题!

“章夫人此问,直指要害。”孟云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她缓缓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盖着鲜红官印的桑皮纸文书。她没有立刻展开,而是将其举高,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醒目的朱印。

“钱庄收储,以铜钱为基准,钱引按当日汴京三大行会(丝行、米行、盐行)联合发布的‘公允兑换价’折算存入!支付本息时,储户可自主选择支取铜钱,或按支取日公允价折算钱引!” 她先明确了基本原则,堵住“钱引陷阱”的质疑。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然,顾某深知,铜钱乃钱庄血脉!血脉不通,万事皆休!故,钱庄最大之‘绩效保障’,非虚无缥缈之承诺,而是此物!”

她猛地将手中文书展开!

哗啦一声轻响。

文书顶端,一行铁画银钩的大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大宋三司使衙特许凭证 - 江南东路饶州德兴铜矿】**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条款,核心内容清晰可见:

> **特许权内容**:持此凭证者,享有江南东路饶州德兴铜矿(大宋三大铜矿之一)本年度核定产量(伍拾万斤)之 **百分之五** 的优先、平价采购权!

> **采购价**:按三司核定之官价(远低于市价及黑市价)。

> **交割方式**:凭此凭证及钱庄印信,可于每月初五至初十,至饶州官矿指定库房,按核定比例提取足额铜锭(或折算之铜钱)。

> **有效期**:自签发之日起,至本年年末。

> **签发机构**:三司使衙(户部、盐铁、度支)联合钤印。

> **特别备注**:此采购权可转让、可抵押,但仅限持证钱庄用于保障储户本息支付及正常汇兑之需,严禁囤积居奇,违者重处!

“铜矿采购特许凭证?!” 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诰命夫人,包括王氏(章夫人)在内,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张薄薄的纸!

饶州德兴铜矿!大宋的铜钱命脉之一!百分之五的优先平价采购权!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女子钱庄”的背后,站着三司使衙!站着朝廷!意味着它拥有稳定、低价获取“金融血液”——铜钱——的官方特许通道!这是何等强大的信用背书和资源保障?!

“此凭证,乃钱庄最大之‘绩效’抵押!”孟云卿的声音斩钉截铁,“其价值,足以覆盖钱庄首期股本及未来一年内预计支付之储户本息!更是钱庄应对钱引贬值、稳定币值预期之定海神针!顾某在此立誓,钱庄所有铜钱流向,皆受三司及肃政廉访司双重审计,确保涓滴皆用于储户保障及正当经营!此乃‘实物资产锚定与政府信用加持绩效’!章夫人,”她转向脸色铁青的王氏,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您觉得,这份‘绩效’,是画在纸上的饼,还是…真能充饥的硬通货?”

王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她引以为傲的、章家掌控铜矿带来的金融霸权,竟被对方用一张盖着三司大印的“特许凭证”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这“顾夫人”…不,这背后的皇后…手段竟如此凌厉!竟能说动三司使曾布,签发此等重器?!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夫人们粗重的呼吸声。看着那张在烛光下仿佛散发着铜钱光芒的凭证,再无人质疑钱庄的根基与“绩效”的含金量。先前因王氏挑唆而动摇的认购之心,瞬间被这巨大的“硬核保障”点燃,甚至更加炽热!

“顾夫人!老身再加一股!”

“本夫人认购两股!”

“快!给本夫人签认购书!”

场面彻底失控。诰命夫人们争先恐后,生怕晚了抢不到那象征着“铜钱保障”和“驻颜仙露”的股东身份。王氏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一边,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羞愤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一跺脚,带着仆妇拂袖而去,背影狼狈。

孟云卿隔着垂纱,冷冷地瞥了一眼王氏离去的方向。首战告捷,但这只是掀开了与章家金融霸权战争的一角。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

夜色渐深,汴京城华灯初上。御街北端,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矾楼,灯火辉煌,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车马络绎不绝。三楼最奢华的“飞云阁”雅间内,一场小范围的饮宴正在进行。

做东的是户部侍郎钱敏之子钱茂才。此人年约三十,面皮白净,一身锦缎华服,举止刻意模仿着名士做派,却总透着一股子精明市侩之气。他宴请的宾客不多,却分量不轻:有工部几个依附于他父亲的郎中、员外郎,有掌管汴京部分漕运的官员,还有两位与章家关系密切的皇商。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看似热络,却弥漫着一丝心照不宣的压抑。显然,工部“红签密档”库被查抄、钱敏被停职的消息,如同乌云笼罩在众人心头。

“诸位,喝酒!喝酒!” 钱茂才强笑着举杯,“家父之事,纯属宵小构陷!范仲平那老匹夫,拿着鸡毛当令箭!待风波过去,自有水落石出之时!来,尝尝这矾楼新出的‘玉髓糕’,据说是用南海椰汁、天山雪蛤熬制,美容养颜,最是难得!”

侍女端上一盘盘晶莹剔透、形如美玉的糕点,散发着清甜香气。众人纷纷附和,举箸品尝,赞不绝口。

坐在角落的赵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是被钱茂才硬拉来的,说是“散散心”。赵言心思单纯,只知道有好吃的,便乐呵呵地来了。他拿起一块“玉髓糕”,好奇地看了看,然后啊呜一口就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含糊不清地赞叹:“嗯!好吃!甜甜的…滑滑的…像…像冻住的蜂蜜水!”

众人看着他憨态可掬的样子,都哄笑起来,气氛似乎轻松了些。钱茂才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赵言吃完一块,觉得不过瘾,又伸手去拿第二块。就在这时,他咀嚼的动作突然一滞,脸上的憨笑僵住了。手中的半块糕点“啪嗒”掉在桌上。

“唔…” 赵言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猛地捂住肚子,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脸色瞬间由红润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痛…好痛…” 他呻吟着,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滑落,蜷缩在地毯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言亲王!”

“殿下!”

“这是怎么了?!”

满座皆惊!刚才还言笑晏晏的场面瞬间炸了锅!众人慌忙离席,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想扶起赵言,却见他口唇发绀,呼吸急促,眼神都开始涣散!

“中毒!一定是中毒了!” 一位工部郎中失声尖叫,惊恐地看着桌上那盘晶莹的“玉髓糕”。

钱茂才也“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快!快叫郎中!不!快去请太医!” 他慌乱地指挥着仆人,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残忍快意。弄不死皇帝,毒死你这个碍事的憨王,嫁祸给矾楼或者那些对头,也能搅乱一池浑水!看那赵小川和孟云卿还有没有心思查什么工部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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矾楼乱作一团。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向皇宫和肃政廉访司。

几乎在赵言倒地的同时,距离矾楼不远、更加喧嚣嘈杂的马行街瓦舍(综合性娱乐市场)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草药摊子前,林绾绾正蹲在地上,跟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洗得发白的葛布袍子的老药农讨价还价。

“老丈,您这‘鬼箭羽’品相是不错,可您要价八十文一钱,也太狠了吧?城东‘仁济堂’才卖六十文!” 林绾绾拿着一把黑乎乎、带着小刺的干枯枝条,皱着俏鼻。

老药农慢悠悠地摇着蒲扇,眼皮都不抬:“小姑娘,懂不懂行啊?‘鬼箭羽’也分三六九等!老头子我这可是伏牛山阴坡、十年以上的老藤上采的!药性霸道!专破淤血,通经络!仁济堂那些?哼,多半是阳坡嫩藤,药效差远了!八十文,童叟无欺!”

“七十文!” 林绾绾试图还价。

“八十!”

“七十五!不能再多了!我还要买您这‘地锦草’呢!”

“八十!爱买不买!”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皇城司装束的密探如同旋风般冲到林绾绾面前,气喘吁吁,脸色煞白:“林…林姑娘!快!言亲王在矾楼…中毒了!危在旦夕!孙院正一时赶不到!皇后娘娘命您速去!”

“什么?!” 林绾绾手中的“鬼箭羽”啪嗒掉在地上,俏脸瞬间血色全无!她来不及多想,也顾不上买药了,提起裙摆,像只受惊的小鹿,跟着密探就朝矾楼方向狂奔而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赵言!那个傻乎乎喊她“姐姐”、总缠着她要糖吃的憨王!

老药农看着林绾绾飞奔而去的背影,又看看掉在地上的“鬼箭羽”,摇摇头,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毛躁…不过,矾楼中毒?啧啧…” 他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世事的精光。

林绾绾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进矾楼“飞云阁”。雅间内一片愁云惨雾。赵言躺在一张临时搬来的软榻上,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孙院正还未到,几个随行的御医正围着赵言,急得满头大汗,又是扎针,又是灌服一些解毒药汤,却毫无起色!

孟云卿(已除去帷帽,但神色冷峻如冰)和闻讯赶来的赵小川(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守在榻前。钱茂才等人则跪在一旁,瑟瑟发抖,连称冤枉。

“绾绾!” 孟云卿看到林绾绾,如同看到了救星,“快!看看言儿!”

林绾绾扑到榻前,一把推开一个还在扎针的御医,抓起赵言的手腕搭脉。脉象沉细欲绝,紊乱不堪!她又迅速翻开赵言的眼皮,查看瞳孔和舌苔,凑近闻了闻他口中气息。

“是钩吻之毒!混在点心里!剂量很大!” 林绾绾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和冷静,“毒性已入血脉,常规解毒汤药根本来不及起效!必须立刻催吐!排出胃中毒物,延缓毒性攻心!”

“催吐?” 一个御医急道,“灌了皂角水、盐水,甚至用了羽毛探喉,都吐不出来啊!殿下牙关紧咬,喂什么都灌不进去!”

林绾绾目光如电般扫过雅间,猛地定格在墙角花架上的一盆绿植——叶子肥厚翠绿,开着不起眼的小白花。

“鹅不食草?!” 林绾绾眼中爆出希望的光芒!她冲过去,一把揪下几片肥厚的叶子,塞进嘴里,用力咀嚼起来!苦涩辛辣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嚼烂了叶子,吐出绿色的草泥,然后毫不犹豫地捏开赵言紧闭的牙关,将那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绿色草泥,用力塞进了赵言喉咙深处!同时,她另一只手运指如飞,在赵言胸前几处穴位重重按了几下!

“呃…呕——!!!”

原本毫无反应的赵言,身体猛地一弓,剧烈地抽搐起来!紧接着,一股混合着未消化糕点、胃液和绿色草泥的污物,如同开闸洪水般狂喷而出!腥臭之气瞬间弥漫了整个雅间!

“吐了!吐出来了!” 有人惊呼。

呕吐一发不可收拾。赵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连续吐了三大滩污物,直到最后只剩下清水和黄绿色的胆汁。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的乌紫明显褪去了一些,呼吸也稍微顺畅了一点,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似乎稳定了一些。

林绾绾顾不得污秽,跪在呕吐物旁,用银簪小心地拨弄着,仔细检查。很快,她从一堆秽物中挑出几块未能完全消化的、颜色略深的“玉髓糕”残渣,又凑近闻了闻,脸色凝重地对赵小川和孟云卿道:“陛下,娘娘!毒就在这点心里!是钩吻!而且…这钩吻的炮制手法,带着岭南俚寨的土腥味!绝非汴京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货色!”

岭南俚寨?!钩吻?!

赵小川和孟云卿眼神瞬间碰撞!岭南…那不是交趾使臣阮福禄之前图谋的邕州以南之地吗?钩吻…不正是“金蟾”组织惯用的毒物之一?!矾楼的毒点心,岭南的钩吻,中毒的憨王…这绝不是巧合!

“封锁矾楼!所有人等,一律不准离开!” 赵小川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滔天怒意,“给朕查!这点心是谁做的?谁经的手?谁送进来的?原料从何而来?!查不清,今日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言亲王陪葬!”

森冷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飞云阁”!跪在地上的钱茂才,身体抖得像筛糠,脸上血色尽褪,裤裆处竟隐隐渗出一片深色的湿痕。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事情闹大了!这钩吻…怎么会有岭南的痕迹?!这跟他计划的不一样啊!

---

翌日清晨,尽管经历了矾楼惊魂,赵言还在昏迷中由孙院正和林绾绾全力救治,但筹备已久的“大宋女子担保汇兑钱庄”,依旧按照原计划,在汴京马行街南口,正式挂牌开业!

铺面已焕然一新。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御笔亲题的“巾帼汇通”四个鎏金大字匾额(赵小川以“表彰皇后倡导女子理财”的名义所赐,实为背书)。大门两侧,立着两排英姿飒爽、身着统一靛蓝色劲装、腰佩短剑的女护卫(由孟云卿的暗卫和皇城司女探混编而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时辰一到,鞭炮齐鸣!早已闻讯聚集在街道两旁的百姓,尤其是许多挎着篮子、抱着布匹的妇人、姑娘们,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钱庄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钱庄内部,窗明几净,光线充足。最显眼的是那排崭新的、高度及胸的柏木柜台。柜台被粗如儿臂的精铁栅栏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窗口,每个窗口上方悬挂着“存取”、“汇兑”、“担保”、“咨询”等小木牌。柜台后,站着数位身着统一月白色窄袖襦裙、头戴同色巾帼、仪态端庄的女子柜员。她们或年轻,或中年,但都神色认真,眼神清亮,显然是经过精心选拔和培训的。

柜台侧面,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刷着黑漆的木牌,上面用醒目的白漆写着:

**【巾帼汇通钱庄 - 本日钱引公允兑换价公示】**

**1贯钱引 = 850文铜钱** (根据汴京丝、米、盐三行联合晨报价核定)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本价格随行就市,每日更新。代兑陈旧、破损钱引,手续费每贯五文。”

这公开透明的兑换价牌,立刻引起了人群的议论!以往兑换钱引,要么去官办的“交引铺”排长队受盘剥(官价虚高),要么去私人质库被狠宰一刀!像这样明码标价、每日公示的,还是头一遭!

“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是啊,还有女护卫呢,感觉挺安全。”

“那兑换价…比章氏质库高不少啊!章氏那边今天才给820文!”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胆大的妇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攥着积攒的铜钱或旧钱引,走向了标着“存取”和“代兑”的窗口。

柜台后的女子柜员们显然有些紧张,但训练有素。第一位接待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张姓绣娘,她存五百文铜钱。柜员接过沉甸甸的铜钱,迅速清点(手法略显生涩但认真),然后拿出一本崭新的“绩效存折”,工整地写上张绣娘的名字、编号(手写),在“存入金额”栏写下“铜钱五百文”,余额“五百文”,然后请张绣娘在“持有人签押”处按上手印(张绣娘不识字),自己则在“经办柜员”处签下名字,最后盖上一个小小的、刻着“巾帼汇通”和柜员编号的木戳。整个过程,虽然比不上现代银行快捷,但步骤清晰,态度亲和,尤其让张绣娘自设“密语”(她红着脸小声说了句“平安是福”)的环节,更让她觉得新奇又安心。

“大娘,您的存折收好。下次凭存折和密语,随时可取。” 柜员微笑着将存折递出窗口。

张绣娘捧着那本洒着金粉、写着自己名字的漂亮存折,摸了又摸,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谢。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妇人胆子也大了起来。存取、代兑的窗口前,渐渐排起了小队。标着“汇兑”的窗口,也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一位要往洛阳娘家寄二十贯钱引的富商妾室。柜员仔细核对了收款人信息(姓名、地址、洛阳对接钱庄名称),计算了手续费(按公示价折算铜钱收取),同样开具了汇兑凭证,流程清晰。

钱庄斜对面,章氏质库气派的门脸前,几个穿着章家号衣的伙计抱着胳膊,冷眼看着对面渐渐聚拢的人气,脸色都不太好看。

“呸!一群娘们儿,能成什么事!” 一个三角眼的伙计啐了一口。

“就是!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存折,还密语?装神弄鬼!” 另一个附和。

“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准得出乱子!到时候,还得求着来咱章氏质库!” 领头的管事阴恻恻地说道,眼神却死死盯着那块公示牌上刺眼的“850文”。

然而,他们预想中的“乱子”并未立刻出现。钱庄的运转虽然稍显缓慢,却在皇城司密探的暗中注视和女护卫的警惕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复式记账法的威力初显,每个柜员办理完业务,都会将凭证传递给后方的账房。账房是两位从户部告老、被高薪返聘的老吏,带着几个精于算数的年轻女子,每人面前一本厚厚的账册,严格按照“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原则,将每一笔业务同时记录在对应的“来源”(如:库存铜钱)和“去向”(如:张绣娘存款)科目下。账目清晰,一目了然,想动手脚都难。

开业一个时辰,钱庄已接待了数十位客户,存入了数百贯铜钱,代兑了不少旧钱引,甚至还做成了两笔小额汇兑。虽然金额不大,但开局平稳。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街口突然涌来一大群衣衫褴褛、神色惶恐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手里紧紧攥着大把大把、明显是刚拿到不久、墨迹都未干透的新钱引,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退钱!退我们的铜钱!”

“骗子!官府是骗子!钱引又作废了!”

“早上刚发的工钱!转眼就成废纸了!让我们怎么活啊!”

“女子钱庄!你们收钱引!快给我们兑铜钱!兑铜钱!”

人群如同失控的洪流,哭喊着,推搡着,疯狂地涌向钱庄大门!目标直指那几个“代兑”窗口!恐慌的情绪瞬间蔓延!一些原本在排队存钱的妇人也被吓住,惊慌地想要取回自己的存款!

“挤兑!” 钱庄内,负责监理(审计)的一位皇城司女探脸色一变!这是最可怕的金融恐慌!章家的反击,果然来了!而且如此迅猛、如此恶毒!利用官府滥发新钱引引发恐慌,煽动百姓冲击刚刚开业、根基未稳的钱庄!

训练有素的女护卫们立刻组成人墙,死死抵住大门,防止人群冲入。但面对汹涌的人潮和绝望的哭喊,压力巨大!柜台后的柜员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连那两位老账房也停下了笔,面露忧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如同惊雷般在钱庄门口炸响!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喧嚣!

只见孟云卿一身利落的靛蓝劲装(与女护卫同款),未施粉黛,墨发高束,手持一面硕大的铜锣,如同战神般屹立在钱庄门前的台阶最高处!她身后,站着同样劲装、神色冷冽的林绾绾(赵言情况稍稳,她立刻赶来支援)和几名气息沉凝的女护卫精锐。

孟云卿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人群,运足内力,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肃静!”

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竟让汹涌的人群为之一滞!

“诸位父老!” 孟云卿的声音沉稳有力,“尔等手中钱引作废之忧,我‘巾帼汇通’已知晓!此乃官府钱引滥发之弊,非我钱庄之过!”

她话锋一转,带着强大的自信:“然!既挂‘汇通’之名,便担‘汇通’之责!今日,凡持官府新发‘宣和宝钞’者,” 她特意点明那新钱引的名称,“无论面额大小,无论新旧破损,只要是在我钱庄今日公示之‘公允兑换价’(1贯兑850文)生效期内取得,我‘巾帼汇通’,照价全收!一律兑付铜钱!”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难以置信!在这恐慌蔓延、人人抛售钱引的时刻,这女子钱庄竟然敢逆势接盘?还按公示价全收?!

“空口无凭!你们哪来那么多铜钱?!” 人群中有人尖声质疑,显然是章家安排的托儿。

孟云卿冷笑一声,猛地一挥手!

“开库!亮‘绩效’!”

轰隆隆!

钱庄侧面,那扇厚重包铁、由两名女护卫把守的小门,缓缓打开!

门内,并非众人想象的金山银海,而是整整齐齐、如同砖墙般码放的一排排深色木箱!箱子盖全部敞开!

在正午的阳光下,木箱内反射出令人心颤的、黄澄澄的、厚重而冰冷的光芒!

铜钱!

全是铜钱!

一箱箱,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那堆积如山的铜钱,在阳光下散发着金属特有的、令人心安又震撼的光泽!如同最坚实的堡垒,无声地宣告着钱庄的底气!

这正是孟云卿利用“铜矿采购特许凭证”,从饶州官矿首批紧急调运来的、用于保障开业初期流动性的“硬通货”!此刻,它们成了稳定人心的定海神针!

“铜钱!真的是铜钱!”

“好多铜钱!”

“她们真有铜钱!”

人群的恐慌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狂喜!那些攥着“废纸”般钱引的百姓,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地涌向“代兑”窗口!这一次,不再是冲击,而是争先恐后地排队!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按号牌顺序来!” 林绾绾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组织起人手,开始发放写着号码的竹签,“凭号兑换!保证人人有份!扰乱秩序者,驱逐!”

钱庄门前,混乱的挤兑,在如山铜钱和强力组织下,迅速转变为有序的兑换长龙。柜员们重新回到岗位,虽然忙碌,却不再慌乱。

斜对面,章氏质库的伙计们,看着那阳光下耀眼的铜钱山,看着那迅速恢复秩序的长队,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孟云卿站在台阶上,看着渐渐恢复秩序的场面,微微松了口气。但她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人群深处,扫视着对面章氏质库那扇紧闭的大门。她知道,章家的反击绝不会就此停止。这场围绕“钱”、“权”与“绩效”的战争,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而她的下一张牌,也已悄然握在手中——矾楼钩吻的线索,直指岭南,直指“金蟾”与交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