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b-7层。
赵一多正对着屏幕上那高达二十六亿的新债务发呆，感觉刚修好的能量核心又有点梗塞。
叮咚。
一条转账提示音清脆响起。
【星海集团向您转账：100.00星海币】
【备注：精神鼓励费（表彰您在本次危机中的突出表现及勇于承担）】
赵一多：“…………”
他盯着那“一百块”和“二十六亿”的强烈对比，足足愣了一分钟。
然后。
噗嗤一声。
笑了出来。
笑得肩膀颤抖，眼眶中的灰光都晃成了虚影。
“…裴扒皮…”
…你…”
…真是…”
…我…”
…亲…”
…老板…”
…啊…”
…一百…”
…块…”
…鼓励…”
…二十六…”
…亿…”
…的…”
…债…”
…这…”
…买卖…”
…真…”
…值…”
…太…”
…值…”
…了…”
…哈哈哈…”
…咳…”
…咳咳…”
他笑得差点呛到（虽然并不需要呼吸），好不容易止住笑，看着那笔巨款，摇了摇头。
行吧。
一百就一百。
好歹是进账。
他顺手点开账户，想看看余额。
然后……
又愣住了。
账户余额显示的不是101.00（他之前账户里好像还剩一块钱），而是……
`【账户余额：100.00】`
`【历史记录：星海集团向您转账：100.00星海币】`
`【历史记录：系统自动扣款：-1.00星海币（账户管理费\/年度）】`
那剩下的一块钱……被扣了？！
年度账户管理费？！在这种时候？！在这种他刚为集团扛过一次宇宙级灾难、还背了二十六亿新债的时候？！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到极点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愤怒，不是委屈。
是一种……啼笑皆非的麻木。
他默默关掉了账户页面。
瘫回椅子上。
望着天花板。
开始思考一个哲学问题：
这宇宙……
到底是他妈谁的恶意……
更无边无际一点？
是那莫名其妙的“终末债务潮汐”？
还是……裴扒皮那套严丝合缝、永不停歇的……抠门法则？
算了。
不想了。
他抬手，慢吞吞地调出直播软件。
摄像头开启。
他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极度疲惫、却又带着点诡异平静的笑容。
“…家…”
…人们…”
…晚上…”
…好…”
…刚…”
…经历…”
…了…”
…一点…”
…小…”
…风…”
…浪…”
…宇宙…”
…级…”
…的…”
…那种…”
…小…”
…风…”
…浪…”
…现在…”
…没事…”
…了…”
…就是…”
…债务…”
…稍微…”
…更新…”
…了…”
…一下…”
…从…”
…三亿…”
…变成…”
…了…”
…二十六…”
…亿…”
…另外…”
…刚刚…”
…到账…”
…一百…”
…块…”
…巨款…”
…有…”
…想…”
…围观…”
…宇宙…”
…级…”
…倒霉蛋…”
…如何…”
…消费…”
…一百…”
…块…”
…的…”
…欢迎…”
…点击…”
…右下角…”
…订阅…”
…支持…”
…一下…”
…主播…”
…暂时…”
…接…”
…不了…”
…大…”
…活了…”
…设备…”
…都…”
…坏了…”
…得…”
…先…”
…攒钱…”
…修…”
…设备…”
…才能…”
…继续…”
…给…”
…大家…”
…表演…”
…硬核…”
…还债…”
………”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淡然。
弹幕里短暂地寂静了一下。
然后……
瞬间爆炸！
`【用户A】多少？！二十六亿？！我耳朵没出问题吧？！`
`【用户b】一百块鼓励费……裴总，你是懂激励的……`
`【用户c】主播这心态……我哭了，真的……`
`【用户d】订阅了订阅了！这直播比宇宙新闻还刺激！`
`【用户E】打赏一块钱！安慰一下！（系统提示：打赏金额低于平台最低限制，已退回）`
赵一多看着那一条条飞过的弹幕，看着那几个微薄的、连平台都嫌弃的打赏，忽然觉得……
就这样吧。
债多不愁。
虱子多了不痒。
至少……
他还活着。
小满没事。
裴扒皮……还是那个裴扒皮。
世界……
挺公平的。
他打了个哈欠（模仿的），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今天…”
…直播…”
…就到…”
…这里…”
…了…”
…主播…”
…有点…”
…累…”
…需要…”
…休息…”
…一下…”
…消化…”
…一下…”
…这…”
…波澜…”
…壮阔…”
…的…”
…人生…”
…下次…”
…再见…”
…估计…”
…得…”
…等…”
…设备…”
…修…”
…好…”
…或者…”
…裴总…”
…又…”
…想到…”
…什么…”
…新的…”
…扣款…”
…名目…”
…了…”
…晚安…”
…各位…”
…祝…”
…你们…”
…没有…”
…债务…”
…晚安…”
他关闭了直播。
靠在椅子上。
闭上眼睛。
胸口的过滤器碎片，硌得他有点疼。
但他懒得动。
只是静静地，瘫在废墟和二十六亿债务构成的，冰冷的“现实”里。
像一个被掏空了所有力气的，破产的，冥王。
星海集团顶层，风暴后的废墟里，一种诡异的平静降临。
破碎的光屏被撤下，烧焦的线路被清理，但空气中依旧残留着臭氧和某种更深层的、规则被强行扭曲后的稀薄气息。损失报告像雪片一样堆在裴星若的办公桌上，但她看都没看。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悬浮的三块光屏上。
左屏：【“终末债务潮汐”残余波动分析报告】。结论简短骇人：`潮汐源头异常，非自然周期现象，疑似被更高层级力量人为引爆。目标：清洗低维不稳定债务结构。星海集团及债务人赵一多因特殊干预成为意外幸存变量。`
中屏：【“规则结晶”碎片及过滤器残骸检测报告】。数据显示，那布满裂纹的结晶内部结构发生了奇异重组，虽失去大部分能量，却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惰性稳定”，仿佛风暴中心最后的顽石。而过滤器外壳上那些被小满捏出的、丑丑的小太阳花浮雕，在超负荷运转后，竟然留下了极其细微的、难以复制的规则刻痕。
右屏：【实时监控】。分成两半。一半是幼儿园，小满似乎完全没受潮汐影响，正抱着一盒新橡皮泥，对着一个焦黑的过滤器碎片捏捏画画，小表情认真。另一半是地下b-7层，赵一多瘫在椅子上，对着虚空中的二十六亿债务发呆，胸口没了过滤器，显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