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览室里没有声音。
空气停止了流动。
那个装置的屏幕上，数字跳动。
【10:00】
阿刀的手臂肌肉收紧。
幽灵握住匕首的手没有动，匕首尖端依旧抵着那个管理员的脖子。
壁虎站在原地，身体的重心下移。
他们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秦风的身上。
王老看着秦风，脸上带着笑意。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笑意。
他将手从那个金属箱上拿开，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的姿态很放松。
“年轻人，这是一个选择。”
王老开口。
“选择在我，还是在世界。”
屏幕上的数字变化。
【09:47】
秦风没有看王老。
他也没有看那个倒计时的装置。
他的目光落在那杯茶上。
他伸出手。
他的手指修长，动作稳定。
他拿起那个闻香杯。
茶汤在杯中晃动了一下。
他将杯子送到唇边，喝了一口。
王老的眉毛动了一下。
他观察着秦风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秦风的脸上没有表情。
“茶不错。”
秦风放下杯子，发出一个声响。
“你似乎不关心后果。”
王老说。
“我应该关心吗？”
秦风反问。
【08:55】
王老笑了。
“你应该。”
“你必须关心。”
“想象一下，十分钟后。”
“不，现在只剩不到九分钟。”
“m国总统的医疗报告会出现在全世界的屏幕上。报告显示，他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疾病。你猜，他们的国家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股市会蒸发多少万亿？”
“他们的对手会错过这个机会吗？”
王老的声音在阅览室内回响。
阿刀的视线从秦风身上移开，看向王老。
“东瀛内阁的核心成员，与他们国家最大的黑道组织，有一份持续了三十年的资金协议。这份协议的影印件，会送到他们最大的在野党领袖手中。”
“还有他们民众的邮箱里。”
“他们的政府，还能存在一天吗？”
【07:33】
“欧洲的能源巨头，他们用来收买官员，操纵价格的每一笔账目。”
“中东某些王室成员，他们资助恐怖组织的证据。”
“华尔街的那些人，他们如何做空一个国家，让数千万人一生的积蓄化为乌有的完整计划。”
王老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这一切，都会被公之于众。”
“没有秘密，就没有信任。”
“没有信任，就没有秩序。”
“你会亲手开启一个混乱的时代。”
“而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你，想逮捕我这个老头子。”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诱导。
秦风的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
是凤凰的声音。
她的语速很快，没有停顿。
“报告，目标装置采用量子加密网络。”
“密钥是动态的，每秒变更一次。”
“无法破解。”
“数据已经分包，上传至全球超过一万个隐藏服务器。”
“一旦倒计时结束，服务器会同时向预设目标地址发送数据。”
“我无法追踪，无法拦截，无法中止。”
“重复，我无法中止这个过程。”
【06:12】
秦风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王老看着他。
“你在拖延时间。”
王老说。
“你在指望你的技术人员能创造奇迹。”
“别傻了。这套系统，是我耗费了二十年的心血，动用了全世界最顶尖的一批人建立的。”
“它没有漏洞。”
“它是完美的。”
耳机里，凤凰的声音继续传来。
“夜枭，我的建议是，立刻撤退。”
“你无法阻止他，也无法阻止档案的泄露。”
“现在离开，可以避免你和他的直接关联。”
“我们可以处理后续的影响，但前提是你不能被卷进来。”
“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05:00】
时间过了一半。
阅览室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被幽灵制住的那个管理员，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他能感受到幽灵握着匕首的手，稳如磐石。
倒在地上的另一个管理员，胸口起伏，呼吸困难。
他看着秦风，眼神里是怨毒。
王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认为自己已经赢了。
秦风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束手无策的证明。
“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放我走。”
“我保证，我会中止倒计时。”
“档案会继续沉睡。”
“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还是国家的英雄。”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说得很诚恳。
秦风终于抬起头，正眼看着王老。
“你走之后呢？”
他问。
“我走之后，会消失。”
王老回答。
“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安度晚年。”
“你觉得，我会信吗？”
秦风又问。
王老的脸色变了一下。
“你没有别的选择。”
【03:45】
“不，我有。”
秦风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
他看着王老，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选择，就是在这里，看着这个计时器，走到零。”
王老愣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疯了！”
他低吼。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那不是几个人的死亡，不是一个组织的覆灭！”
“那是一个文明的倒退！是全球范围的战争！”
“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02:59】
“我能。”
秦风回答。
他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却像两座山，压在了王老的心头。
王老死死地盯着秦风。
他想从秦风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的动摇，一丝的伪装。
但他看到的，只有平静。
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个年轻人，不在乎。
他真的不在乎。
他不是在威胁自己。
他是真的准备，让这个世界，为自己的罪行陪葬。
“不……”
“你不能这么做……”
王老的声音开始颤抖。
他建立这套系统，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拥有和任何人谈判的筹码。
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启动它。
同归于尽，不是他的选项。
耳机里，凤凰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夜枭，这不是游戏。”
“情报评估，档案泄露将导致全球性二级战争爆发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七十。”
“一级金融危机爆发概率，百分之百。”
“这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代价。”
“立刻中止对抗，执行b计划！”
秦风没有回应。
【01:30】
他只是看着王老。
看着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老人，此刻脸上血色尽褪。
“你以为，我是在赌。”
秦风开口。
“赌你的仁慈，赌你的爱国心。”
“不是的。”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就是，你，还有你手上的这个东西，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重要。”
“世界不会因为几个政客的丑闻而毁灭。”
“秩序崩溃了，就会有新的秩序建立。”
“但你，王老，你今天必须留在这里。”
“这是规矩。”
秦风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王老的心脏。
王老瘫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所有计划，所有预案，都建立在对方会投鼠忌器的前提上。
可现在，对方根本不在乎那只“鼠”。
对方只想砸烂那个“器”。
【00:45】
倒计时还在继续。
鲜红的数字，像魔鬼的眼睛，注视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阿刀的手，已经完全放在了武器上。
只要倒计时结束，或者秦风下令，他会在第一时间，终结王老的生命。
王老看着那越来越少的数字。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几十年来建立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开始崩溃。
他不想死。
他更不想拉着整个世界一起死。
“停下……”
“我可以停下它……”
他用哀求的语气说。
“告诉我密码……”
秦风看着他。
“不……不行……我停下它，你就会杀了我……”
王老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00:10】
【00:09】
【00:08】
最后的十秒钟。
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王老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
他的人生，他的野心，他的一切，都将在这最后的几秒钟里，迎来终局。
【00:03】
【00:02】
【00:01】
秦风的耳机里，凤凰的声音带着绝望。
“协议启动，无法挽回了……”
王老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疯狂和解脱。
既然都要毁灭，那就一起吧。
【00:00】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