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能有啥目的啊?”
黄老叔满脸焦虑替自己解释,“我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光棍儿汉!跑这大首都来,两眼抓瞎一个人都不认识,要不是贺旅长照顾,我现在在桥底下要饭都排不上号!”
“就我这样的,我能有啥目的啊?!你倒是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万子铭嗤笑,满眼不屑,“所以我说,你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光棍儿汉,凭什么说要帮我姐打听消息,还孤身一个人就敢跑来首都,不怕沦落到去桥底下要饭?”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黄老叔气怒斥道。
“我说的不对?”万子铭声调语气比他凛厉,“少给小爷装傻,谁是你的靠山!?你跑来给谁通风报信儿呢?!”
黄老叔满眼惊愕,脸色变了又变,半天张着嘴没说出话,压在腿上的拳头却不自觉握紧了。
万子铭冷笑,“不说?呵,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
“无非是那些不希望她认亲的人,袁家,万家村那户死不要脸送女儿来当冒牌货的人家,对不对?”
黄老叔瞳孔地震。
万子铭捏在手里的照片,狠狠掷到他脸上,照片跌落在黄峰腿上,他下意识伸手一接。
看清照片上的人,黄峰的心瞬间凉透,脸上震惊无法掩饰,连原本看起来憨厚正派的面相都显得慌乱可憎起来。
“你...,怎么可能,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万子铭冷笑牵唇,指了指黄峰手里的照片,“还得多亏我那好姐夫。你老相好一家子都蹲牢里了,还有什么查不清楚的?”
“照片上这女人,是袁菲那冒牌货她妈,怀里抱着的就是袁菲吧?”
“你睡了别人媳妇儿,两人偷生了袁菲,然后送自己私生女顶替我们万家大小姐,跟来首都享福,是吧?”
见事情败露,黄峰捏着照片的手抑制不住哆嗦起来。
万子铭怒喝声凛厉:“这就是你说的拜把子兄弟!小爷弄死你!!”
*
黄峰低着头,看着照片里的女人跟孩子,顿时老泪纵横。
这张照片,是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女人是袁菲的亲生母亲,襁褓中三岁大的孩子,就是袁菲本人。
黄峰才是袁菲的亲爹。
“你哭个屁!鳄鱼掉泪。”
万子铭满眼厌恶,“甭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跑来给你亲生女儿通风报信,让她能早做提防,害死我姐!”
“不...”
黄峰搓了把眼泪鼻涕,把照片按在胸口,想着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啥不能交代了了。
这件事儿,梗在他心里,已经二十年了!
他哽咽着摇头,哑声解释起来:
“不是那样!是我闺女给我寄钱,她心里有我这个亲爹,我就是想来跟她说一声,顺便看看她,想让她趁早做个打算,占了人家那么多年的身份,也该还给人家了.....”
万子铭眼神凌厉,明显不信他的话。
黄老叔也不管,只是深呼出口浊气,像是要把压在心底二十年的石头,彻底搬开,一吐为快。
“当年我家里穷,想娶的姑娘嫁给了别人。”
“我就跟相好的背着人偷情,后来她怀了孩子,说是我的,孩子生下来后,我就计划领她们母女俩私奔,跑去谁都找不着的地方。”
万子铭皱紧眉,没耐心听他讲自己的故事,但为了了解清楚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隐患存在,也只能隐忍着脾气听他说。
“...我找万肇帮我这个忙,他那时候去投机倒,赚了不少钱,可以借给我跑路。谁能想到,他那次再去,就出事儿了。”
“当时他消失了好些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我也渐渐那么以为,我看着他家里那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小嫂子,就于心不忍。”
“想着好歹是肇哥的香火,咋说我也得尽力去照顾才行,最起码得把孩子给保下来。”
“谁知道,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抵不过村里人因为小嫂子成分不好,生出的恶意。”
“当时发生太多事儿,小嫂子让人糟践了,还早产,差点儿一尸两命!我愧对肇哥,就想带着她们妻女先逃出去,想等安顿好她们了再说。”
“谁知道,就是因为我太顾忌小嫂子母女,我那相好的误会了,直接跟我断了关系,跟她男人滚了炕过起日子!”
黄峰声泪俱下。
“我心如死灰啊,我这心跟被人剜了似的!可看着牛棚那可怜的娘儿俩,我又没别的法儿了!”
“我想着就那样吧,对不起自己个儿,总得对得起肇哥!”
“结果谁想到...,没等我安排好把她们娘俩救出去,肇哥他又回来了,活生生的回来了!我当时都懵住了!”
“他带着自己的媳妇儿闺女去县城看病,我一个人在我那老破屋里,一连几个晚上没能合眼,我为了谁?”
“我为了他!”
黄峰语气骤然激动起来:“我为了他,为了他的媳妇儿跟闺女,舍了我自个儿的媳妇儿跟闺女!”
“所以你就记恨在心,后来跟那家人合起伙儿来,让袁菲顶替我姐,去享福!”万子铭诘问。
“那我能怎么办?!”
黄峰激动的吼道:“我窝在那个老破屋里,媳妇儿跟闺女都不认我!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结,一辈子当个孤家寡人!”
“我都混成那样儿了,哪还有余力想别的?再说万肇他本来也信不过我!他信得过我,就不会不告而别,更不会把闺女随便托付给一个卖猪肉的,这么多年也不联系我一次!”
“他心里都没我这个兄弟,我干嘛还想着他?!”
他蹭了把泪,看向手里照片,用粗糙拇指轻轻擦过掉在照片上的泪水。
“...这可是我亲闺女,我都没听她喊过我一声的爸。当年我以为万家真把我闺女给卖了,就跑去找她妈,想把闺女买回来,万家不要她,我要!”
“她妈怕我闹,才把换孩子的事儿跟我说了,怕我坏事,才给我寄钱,想堵我的嘴。”
“她也不想想,这些年,我没为闺女做过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当年的事咽在肚子里,带到棺材里。”
“唯独没想到,姓贺的在首都有这么大能耐,把我闺女,给送进了牢里......”
万子铭冷笑,“鸠占鹊巢,寡廉鲜耻,那是她咎由自取!”
黄峰顿了顿,神色晦暗的垂着眼,指尖捏紧照片。
“来人!”万子铭吆喝一声。
门外立时有人掀帘子进来。
万子铭:“把人弄走,处理干净,别让我再看见他。”
“是!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