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骏山迅速从家属楼出来。
头脑急速分析,媳妇儿是在饭店出来之后,才不见的,张厨子说才刚刚过去半个小时。
青天白日,一个大活人在大街上消失会引起很多人注意,完全不可能。
假设她被人偷袭、挟持,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是家属楼通往大街的这条巷子。
贺骏山立在巷子里,左右观望一眼,目光幽深如鹰隼,精准扫过每一个可能事发的角落。
小巷里光秃秃,铺了红砖地面。
砖头...
贺骏山下意识沿着路面寻觅,很快看到一块被丢在墙根下的红砖,砖上有血迹,还挂着一丝头发。
媳妇儿的头发!
猜测瞬间得到认证。
贺骏山瞳眸骤缩,豁地起身,极速朝巷子口跑去。
冲出巷子,他左右观望一眼,要想绑架一个大活人,还不引起周围人的关注几乎不可能。
除非对方有适当理由。
媳妇儿被砖头砸晕,那人大可以说要送她去医院。
他转身想去街对面的书摊询问,低头却不经意扫见水泥路面上,有一滩混杂着汽油味道的水渍。
贺骏山眉心紧皱,迅速穿过街道跑向书摊。
“同志,差不多半个小时内,有没有看到那边停一辆车?知道车朝哪边走吗?”
现在改革刚刚放开,允许人们做生意,京华大学外每天有人摆书摊。
被询问的男人见贺骏山穿军装,立马认真回想了下。
“半个小时内?这,这门口都停过三辆车了。”
贺骏山急声追问:“有没有一个人扛着昏迷的年轻女人?把人塞进车里了!”
卖书的眨眨眼,很快就想起来。
“哦!你说那辆黑色小轿车?对,就停那儿,那男的看着挺斯文,抱了个女人出来,神色慌张的,好像朝那边开了。刚才一个老爷子拿了我书,过来还钱,我俩还聊起这事儿呢。”
“谢谢!”
贺骏山匆匆道谢,拔脚就朝军用越野车的方向跑去,开门上车,判断了下方向,一脚油门儿朝着卖书人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开的飞快,这会儿也没有时间细琢磨,全凭直觉判断方向。
绑架应该不是早有预谋,是临时起意。
没有人会预谋在大白天,到处是人的时候绑架!
对方得手后,一定也很慌,首先会在人质清醒前先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
那么,绑匪会一直开,只要路见不到头,一直开到最近的,远离人烟的地方。
贺骏山油门踩到底,沿路直追,直线开到城郊,目光紧盯在黄土路上追踪车轮印记,边在四下搜寻。
*
与此同时。
周黎晓经历了一场跟疯批的厮杀。
程昱就报了同归于尽的心。
他追上周黎晓,拉扯住她的头发,将人往杂草丛里拖。
春天刚来不久,草地青黄夹杂,因周黎晓尖叫反抗扑腾出一片尘土飞扬。
程昱压下来,双手双脚死死按住她。
“叫!有本事你叫破喉咙,有人来算我倒霉!”
他怒吼完,折腾了这么久,现在只想尽快完事,于是一手按住周黎晓捆在一起的双手,一手撕扯她身上衣服,低头撕咬她。
周黎晓狼狈不堪,身体的力气在渐渐丧失。
她不叫了,喘息着,趁他低头咬她肩时,张嘴一口咬住程昱耳朵。
‘啊——’
“松口!贱人!”
周黎晓不松,像被逼疯的稚兽做垂死挣扎,不顾一切要把他耳朵撕咬下来。
鲜血淋漓,程昱痛叫不止,不由松开压着她胳膊的手。
她凭借本能抡起胳膊圈住他脖子,将人死死按在肩侧堵住呼吸,双腿牢牢锁住他腰身。
程昱痛吼声被堵,双手扇打抵抗。
周黎晓强忍疼痛,用尽全力反压他。
程昱拉扯她头皮。
周黎晓忽略痛觉,死死抱着他脑袋往草地里压,用上身的力量压死,圈住他脖子的胳膊牢牢收紧。
人在窒息的情况下,很快会丧失意识。
周黎晓已经顾不得思考,她只想让程昱不能再攻击他,必须制服他!
果然,被她锁住脖子和脑袋的人,渐渐脱力,撕扯她头发的手也无力的垂下来。
周黎晓剧烈喘息着,不敢大意,依然牢牢锁紧他脖子。
不知又过了多久。
可能一分钟,两分钟,也许有五分钟。
程昱一动不动。
她感觉胳膊失去知觉,汗水流进眼睛里,微微刺痛。
呼吸稍稍平稳,四周万籁俱寂。
周黎晓僵硬的身体微微挪动,慢慢支起身,低头看。
程昱的半张脸被按在草里,鼻孔和嘴角出血,阖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周黎晓眼皮颤抖,想跑,想站起身,抽出胳膊,腿一软又跪坐在地。
她不敢回头看,继续手脚并用爬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跑。
身后青黄不接的草地越来越远,偏西的日头晒不到这边,躺在草地里的男人不知是生是死,反正再也没追上来。
*
贺骏山先看到停在土路旁的一辆黑色小轿车。
轿车后车门,甚至没有关上。
他迅速停车,朝小轿车的方向跑过去,里面没有人,车后座上有血迹。
贺骏山眼神慌乱,低头观察地面脚印,然后沿着土坡跑下来,踏过看起来像是刚刚被践踏过的杂草丛,一路往前摸索。
四周荒凉空旷,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贺骏山怕极了,无意识捏紧的拳头控制不住颤抖,喉结干灼吞咽,拔声喊道。
“媳妇儿,...媳妇儿!!”
他边跑边四下打量,粗粝喊声甚至还飘起回音。
不知道找了多久,突然脚步一滞。
贺骏山目光定定,朝着草丛里露出来的两条腿走去,看到衣衫不整浑身是土,不知生死的男人。
他蹲下身确认,是程昱,半个耳朵几乎被咬掉,血迹还在往外淌。
人几乎没气了。
贺骏山手抖的厉害,豁地站起身,大声吼道。
“黎晓!!!”
周黎晓跌倒在土坡上,耳膜里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手脚并用爬起来,看到路,看到停在远处的两辆车,军用越野健壮如坦克,深暗的眼眸瞬间亮起来。
“黎晓——!”
远处有呼喊声一声一声远远飘过来。
周黎晓撑着意志朝军用越野车奔跑,中间还摔了个跟头。
她跑到车边,车门没关,于是爬上车,‘砰’地摔上门,锁死。
定了定神,这才侧身左靠,握拳用力捶向车喇叭。
‘嘀——’
‘嘀嘀—嘀——’
鸣笛声乱七八糟,没有节奏。
周黎晓浑身发抖,眼泪扑簌簌滚下来,边哭边死命的捶。
一直捶到一道身影出现的前面土路上,朝着这边疾速冲过来。
“媳妇儿!”
贺骏山从野地里钻出来满身灰头土脸,一把拉开车门,圈臂就将扑过来的人紧紧拥住。
周黎晓颤抖的厉害,抱住他哭,哭声惊慌失措像被吓坏的孩子。
“不怕,媳妇儿不怕,乖,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