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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如墨,将储秀宫西院彻底吞没。远处宫墙传来的更鼓声已是三响,万籁俱寂,连秋虫都仿佛陷入了沉睡。春桃手上的伤处换了药,早已熬不住困意,在外间的小榻上沉沉睡去,发出均匀而轻微的鼾声。

里间厢房内,李凤瑶却依旧毫无睡意。

油灯早已熄灭,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在房间地面上洒下一片惨白。她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沿,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秋夜的凉意渗透进来,却远不及她心底那一片冰封的火海。

白日的种种在脑海中翻腾:严嬷嬷的刻薄刁难,张莲儿怨毒的眼神,其他秀女或明或暗的排挤,还有……萧景腾那一次次看似解围、实则将她置于聚光灯下的“维护”。这深宫的人心鬼蜮,比雁门关外的明刀明枪更令人疲惫。

然而,真正让她无法安眠的,是那种强烈的无力感。这具身体太弱了!弱到连一支步摇都戴不稳,弱到面对挑衅时,除了依靠那点残存的战斗技巧和萧景腾的及时出现,竟没有真正的自保之力。这让她如何追查父亲的冤案?如何寻找叛徒吴奎的踪迹?如何报那狼牙崖的血海深仇?

不行!绝不能这样下去!

一股焦灼如同野火般在她胸中灼烧。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她散落的发丝。月光下,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不甘和决绝。

力量!她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哪怕一丝前世的身手!

她的目光在狭小的房间里扫视,寻找着任何可以替代兵器的东西。桌椅?太笨重。床柱?不便挥舞。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窗外院子里那根用来晾晒衣物的竹竿上。

那竹竿约莫一人多高,拇指粗细,因为常年使用,表面光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

就是它了!

李凤瑶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暗夜中的狸猫,轻盈地翻过窗户,落在院中。秋夜的露水打湿了她的绣花软鞋,带来一阵冰凉。她走到晾衣杆前,伸手握住。竹竿入手微凉,质地坚韧,重量和长度虽远不及她前世那杆镔铁长枪,但此刻,却是唯一能寄托她战斗本能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竹竿横于身前,右手虚握竿身中段,左手托住竿尾,一个标准的持枪起手式自然成型。尽管穿着寝衣,赤着双脚,但当她握住这简陋的“长枪”时,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那股属于大夏战神的凛然与杀伐之气,再次从灵魂深处苏醒!

起初,动作还有些滞涩。这具身体的肌肉记忆与前世截然不同,手臂力量不足,下盘虚浮。但她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催动着生疏的筋骨。

直刺!竹竿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锐风,刺向虚空中假想的敌人。虽然速度力量远逊从前,但那份一往无前的气势,却依稀可见当年风采。

回身横扫!竹竿划破夜色,带起“呜”的一声风响,扫向侧翼。步伐配合着移动,尽管在松软的泥地上有些踉跄,但她努力调整着重心,力求稳健。

格挡,劈砍,突进……她将雁门枪法的基础招式一一演练出来。没有观众,没有喝彩,只有清冷的月光和寂静的庭院作为背景。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寝衣,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珠,肌肉传来酸胀的抗议,但她咬紧牙关,毫不停歇。

每一次出“枪”,脑海中都浮现出狼牙崖下的惨烈,浮现出吴奎那张狰狞的嘴脸,浮现出将士们倒下的身影。仇恨如同最烈的燃料,支撑着她透支这具柔弱的身体。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忘记了身份,忘记了处境,仿佛又回到了旌旗猎猎的校场,回到了黄沙扑面的边关。竹竿在她手中,不再是晾衣的工具,而是化作了复仇的执念,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是她在绝境中为自己开辟的一条生路!

枪风渐渐凌厉起来,虽然力量不足,但招式间的衔接和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越来越有模有样。地上的落叶被她扫得纷纷扬起,又在月光下缓缓飘落。

“沙沙……沙沙……”

竹竿破空声和脚步移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忽然,在她做一个迅猛的突刺接回旋扫时,竹竿的尖端不小心扫到了旁边一棵老槐树低垂的枯枝!

“咔嚓!” 一声脆响,一根小臂粗细的枯枝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这声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隔壁院子传来一声女子惊恐的低呼,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和压低嗓音的议论:

“什么声音?”

“好像……好像是从西院那边传来的!”

“不会是……有贼吧?”

“听着像什么东西断了……怪吓人的……”

李凤瑶动作一僵,立刻收势,屏住呼吸,隐身在老槐树的阴影里。她心中暗叫不好,练得太投入,竟忘了控制动静,惊扰了旁人。

很快,西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灯笼的光亮,是巡夜的太监被惊动了。

“怎么回事?谁在院子里?” 一个尖细的嗓音警惕地问道。

李凤瑶心念电转,此刻若被发现深夜在院中“舞枪弄棒”,只怕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必定会被扣上“行为诡异”、“心怀不轨”的罪名。

就在她思考如何应对时,外间原本熟睡的春桃似乎也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喊道:“姑娘?姑娘您没事吧?我好像听到响声……”

李凤瑶趁机,压低声音,用恰好能让门口太监听到的音量回应道:“没事,春桃,睡你的。是我起夜,不小心碰倒了院里的扫帚。”

她一边说,一边迅速将竹竿轻轻放回原位,自己则装作刚从小解回来的样子,整理了一下寝衣,从容地走向房门。

门口的太监提着灯笼,狐疑地往院里照了照,只看到地上有一根断裂的枯枝,和站在房门口、衣着单薄、看似刚起身的李凤瑶。

“李秀女?真是你弄出的声响?” 太监皱着眉头问。

李凤瑶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歉意和困倦:“惊扰公公了,实在是抱歉。夜里天黑,没看清脚下,绊了一下,碰倒了东西。”

太监看了看她“柔弱”的样子,又看了看那根普通的枯枝(他自然想不到是被人用竹竿扫断的),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毕竟西院住的这位,虽然白天闹出些动静,但终究是个秀女,看起来也不像能弄出太大动静的人。

“既是无心之失,便罢了。夜深了,秀女也早点安歇吧,莫要再弄出声响,惊扰他人。” 太监例行公事地叮嘱了一句,便提着灯笼离开了。

李凤瑶看着太监走远,这才轻轻关上房门,后背竟惊出了一层细汗。好险!

春桃揉着眼睛从里间出来,担忧地问:“姑娘,您真没事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李凤瑶摇摇头,安抚道:“没事,只是睡不着,起来走走。你快去睡吧。”

将春桃哄去睡觉后,李凤瑶独自站在窗边,望着窗外那根静静躺着的竹竿,心潮起伏。第一次尝试就差点暴露,看来以后必须更加小心。但这锻炼,绝不能停!

月光下,她的眼神愈发坚定。这条路很难,很险,但她没有退路。

深宫夜练,就此开始。而这看似微小的举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必将在这死水般的后宫,激起更大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