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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临溪亭归来后,李凤瑶的心便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悬着,既盼着萧景腾那边的消息,又深知这消息可能带来的将是更残酷的真相与更险峻的处境。她强迫自己沉住气,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去学习宫规礼仪,只是那份置身事外的淡漠之下,隐藏着愈发锐利的观察。

绣房、琴室、书阁……她看似专注,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秀女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宫人们偶然流露的只言片语,都成了她拼凑信息碎片来源。她尤其留意任何与“吴”字,与边关,与军务相关的议论。

张莲儿似乎被萧景腾上次的警告震慑住了,明面上收敛了许多,但那双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睛里,怨毒之色并未减少,反而更深了。李凤瑶心知,这种沉默往往意味着更阴险的算计在酝酿,但她此刻无暇他顾,首要目标是厘清令牌的谜团。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两日后的傍晚,夕阳将天边染成绚丽的橘红色,春桃刚摆好晚膳,院外便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春桃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萧景腾身边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双禄,他手里捧着一个用青布包裹的方正物件。

“李姑娘安好。”双禄恭敬地行礼,“殿下让奴才给姑娘送本书来,说是姑娘前两日提过想找些杂记解闷,殿下恰好寻得一本前朝旧志,或许有些趣味。”

李凤瑶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示意春桃接过:“有劳公公,代我谢过七殿下好意。”

双禄笑着应下,并不多言,便躬身退下了。

春桃关好门,将那个青布包裹放在桌上,好奇地看着。李凤瑶走过去,解开布包,里面果然是一本纸张泛黄、边角有些磨损的线装书,书皮上没有书名,显得十分古旧。

她拿起书,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特有的干燥脆弱感。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工整的楷书,记载的是一些风物志异,看似寻常。但她快速翻阅了几页,便发现其中一页夹着一片薄薄的、颜色略新的槐树叶作为记号。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轻轻翻到那片槐树叶所在的位置。这一页的内容,赫然是关于前朝一种名为“影符”的密令制度的记载!

书中写道:“……影符者,非制式兵符也。乃权贵重臣私铸,用以密调死士,或行不可告人之事。其形制多仿军符,然材质、纹饰暗藏玄机,或刻隐语,或嵌代号,亦有冒用他人名讳以惑视听、嫁祸江东者……此类影符,流通于暗处,见不得光,然效力阴毒,往往牵动大局……”

李凤瑶一字一句地读着,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书中描述,与萧景腾那日的推测,以及她手中的令牌特征,高度吻合!“冒用他人名讳以惑视听、嫁祸江东”——这简直就像是为她手中的“吴”字令牌量身定做的注解!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往下看。后面还记载了几个前朝案例,皆是利用此类“影符”构陷忠良、铲除异己的实例,读来令人脊背发寒。书的末尾,还有一段用极细的朱笔添加的批注,墨色较新,显然是近期所为。批注写道:“影符之祸,在于其隐秘难查。然既为私铸,必有源头。查其材质矿脉,究其雕刻工艺,或可追溯蛛丝马迹。另,持符者与符上之名,关系绝非表象那般简单,或为栽赃,或为控柄,需深究其背后牵连。”

这朱笔批注,无疑是萧景腾的手笔!他不仅找到了相关的记载,还给出了进一步调查的方向!他是在明确地告诉她:这令牌极可能是栽赃陷害你父亲的伪证,但反过来,若能查明这令牌的铸造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反击的突破口!而持符者(父亲)与符上之名(吴奎)的关系,是揭开真相的关键!

李凤瑶合上书,闭上眼,脑海中思绪飞转。萧景腾送来的不仅是信息,更是一种态度和联盟的确认。他愿意冒风险帮她查阅禁书,并给出如此清晰的指引,其诚意已然彰显。

“姑娘,这书……有什么特别吗?”春桃见李凤瑶神色变幻,忍不住小声问道。

李凤瑶睁开眼,眸中寒光凛冽:“特别,非常特别。”她将书小心地用青布重新包好,藏于箱底,“春桃,今晚不必守夜了,早些歇息吧。”

打发了春桃,李凤瑶却毫无睡意。她推开窗户,任由夜风吹拂着脸颊,试图冷却沸腾的血液。根据书中的信息和萧景腾的批注,父亲的案子脉络似乎清晰了一些:吴奎很可能利用这种私铸的“影符”,伪造了父亲与他“勾结”的证据,坐实了“通敌”的罪名!而父亲,或许正是在察觉了吴奎的阴谋,甚至可能拿到了这枚关键的伪证后,才遭致灭顶之灾!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密的算计!

那么接下来,她该如何做?萧景腾指出了两个方向:查令牌来源,究父子与吴奎的真实关系。第一个方向,需要借助萧景腾的力量,调查矿脉和工艺,这非她力所能及。第二个方向,或许可以从原主残留的记忆和春桃提供的有限信息中,再深挖一番。

她回想起春桃说过,父亲出事前常对着旧盒子发呆,情绪低落。那盒子里,除了令牌,是否还有信笺?那些信笺又在哪里?是否随着抄家灰飞烟灭了?还是……被原主藏了起来?

李凤瑶猛地转身,再次打开那个樟木箱子。她之前重点查看了紫檀木盒,对于箱底那些看似普通的衣物和杂物并未仔细翻检。此刻,她将箱中之物一件件取出,仔细摸索每一寸布料,敲击箱体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当她手指划过箱底一块看似与箱体浑然一成的木板时,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松动感!她心中狂跳,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弄边缘,那块木板竟然是一块薄薄的暗格挡板!

取下挡板,下面是一个浅窄的空间,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封泛黄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

李凤瑶屏住呼吸,取出信封,指尖微微颤抖着将其打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是几行略显潦草的字迹,墨迹深浅不一,似乎是在极度仓促或情绪激动下写就:

“奎心已异,雁门恐生大变。此物或可为证,然投告无门,殊堪忧惧。吾女凤瑶,若父有不测,携此远遁,莫问冤屈,平安终老即可。父绝笔。”

信很短,字字却如千斤重锤,狠狠砸在李凤瑶的心上!

这无疑是父亲李崇文在预感到了巨大危险时,留下的绝笔信!“奎心已异,雁门恐生大变”——他早就察觉了吴奎的叛意,甚至预见了雁门关的悲剧!“此物或可为证”——指的就是那枚“吴”字令牌!父亲认为这令牌可以证明吴奎的异心,但他却“投告无门”,可见当时吴奎权势之大,已能一手遮天!最后那句“莫问冤屈,平安终老”,充满了一个父亲在绝境中对女儿最深沉的、也是最为无奈的爱与保护。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李凤瑶的视线。这不是她的泪,是原主深藏的灵魂在悲鸣,是这具身体对那份沉甸甸的父爱本能的反应。她仿佛能看到那个孤独、绝望却又坚守着最后一丝正义感的父亲,在写下这封信时,是何等的痛苦与不甘。

真相,原来早已被父亲窥见。他并非懵懂无知地被害,而是试图反抗却无力回天的悲剧英雄!

李凤瑶将信纸紧紧按在心口,任由泪水滑落。悲伤之后,是更加炽烈、更加坚定的恨意与决心。

吴奎!你不仅叛国,害死三万将士,害死我李凤瑶,你还构陷忠良,让一位心怀家国的父亲含冤莫白!此仇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清!

现在,她手握父亲留下的绝笔信和那枚关键的令牌,更有萧景腾这个潜在的盟友。复仇的道路,虽然依旧布满荆棘,但方向已然明确。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与令牌一同放入贴身的荷包。然后,她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张,研墨润笔。她需要将父亲信中的信息,与萧景腾提供的线索结合起来,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查令牌来源,迫在眉睫。而这,需要萧景腾更深入的帮助。

窗外,月色清冷。李凤瑶提笔的手稳定如山,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疑点正在一个个被解开,重重迷雾之后,仇人的身影越发清晰。共谋的棋盘,已经铺开,她这个从地狱归来的执棋者,将要落下至关重要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