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阳光明明晃晃，却照不透人心深处的龌龊。王大人的马车停在雅韵坊门口时，朱漆大门后的姐妹们早已敛好了眼底的锋芒，换上了惯有的笑语盈盈。
“王大人今儿个可是稀客！”锦娘妈妈率先迎上去，金钗在鬓边轻晃，笑容里的热络却没抵达眼底。静姝和乐瑶端着酒盏上前，衣袖下的手指却悄悄攥紧——那酒里掺了些让人心神迷乱的东西，是云影熬了半宿配成的。
“大人快请坐，这可是新酿的桃花醉。”静姝声音柔得像水，目光却飞快掠过王大人，那贪婪的模样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乐瑶跟着巧笑，将酒杯递到他手边时，指尖故意微微一颤，酒液溅在他锦袍上也只当是无心之失。
王大人被哄得眉开眼笑，一双眼睛色眯眯的在姑娘们身上打转，杯盏不停歇地往嘴里送。没过多久，他便面色涨红，眼神迷离，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好酒……再、再来一杯……”
云影适时走上前，声音清亮：“大人喝多了，不如送您回府歇息？”王大人胡乱挥手，被两个侍从半扶半架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浑话。静姝和乐瑶对视一眼，借着送别的由头，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小巷里阴暗潮湿，刚拐过街角，王大人脚下一软，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废物！都给我滚！”他捂着额头怒骂，酒劲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侍从们本就积怨已久，被他这么一吼，竟真的甩袖而去，只留下他一人在地上挣扎。
躲在墙后的柳诗音与云影交换眼神，时机到了。
柳诗音攥着块棱角锋利的石头冲出去，红着眼眶砸向王大人的头：“你这畜生！还我姐姐公道！”石头落下时，她的手在抖，心却燃着熊熊怒火。王大人懵了一瞬，刚想爬起来反抗，云影已扑上前，用早就备好的丝巾死死勒住他的脖颈。
“作恶多端的东西，该偿命了！”云影的声音冷得像冰，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这时静姝和乐瑶也冲了过来，乐瑶举着匕首刺向他的手臂，泪水混着怒火滚落：“这是你欠绯颜姐姐的！”静姝则不停地踢着他的腿，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化作尖锐的斥责：“无耻之徒，去死吧！”
直到王大人彻底没了声息，四人才停下手。看着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柳诗音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声音还有些发颤：“我们走。”四人迅速隐入巷尾的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消息传回雅韵坊时，绯颜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底的惊惧还未散去。听到王大人已死的消息，她先是一怔，随即便捂住脸失声痛哭——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更有挣脱枷锁的释然。
柳诗音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柔声说：“姐姐，都过去了。”
绯颜在她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哭声渐歇，才抬起通红的眼睛：“谢谢你们。”从那天起，她开始重新梳妆，换上鲜亮的衣裳，虽然夜里仍会被噩梦惊醒，但清晨对着镜子时，眼底已多了几分韧性。
王大人的死讯在京城掀起波澜。官府查来查去，却因他仇家太多而毫无头绪。他的家眷气势汹汹地闹到雅韵坊，叫嚷着要交出凶手。
“血口喷人！”云影挡在最前面，眼神锐利，“王大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凭什么赖到我们头上？”锦娘妈妈紧随其后，手中佛珠转得飞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雅韵坊开门做生意，可容不得这般污蔑！没有证据，就请回吧！”
姐妹们齐齐站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气势竟让对方泄了气焰。最终，那些人只能悻悻离去。
风波过后，雅韵坊的清晨多了几分安宁。姐妹们围坐在庭院里，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们身上。静姝细细擦拭着琴弦，乐瑶哼着新学的调子，云影在石桌上铺开信纸，柳诗音则给绯颜梳着长发。
“以后，我们定会越来越好。”柳诗音轻声说。绯颜望着铜镜中姐妹们的笑脸，用力点了点头。
数月后的庆典上，绯颜站在舞台中央，红衣似火，歌声清亮。台下掌声雷动，她却只望着后台那几道熟悉的身影。静姝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乐瑶蹦蹦跳跳地挥手，云影和柳诗音眼中满是骄傲。
曲终时，绯颜深深鞠躬。她知道，这场庆典不仅是为了热闹，更是她们对命运的宣告——纵然身处泥沼，她们也要相互扶持，活出属于自己的光芒。雅韵坊的朱漆大门外，车水马龙依旧，门内的欢声笑语里，藏着一群女子最坚韧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