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韵在狭窄的裂谷中回荡，被奔腾的溪水声和浓雾迅速吞噬。死寂重新笼罩，但空气却如同凝固的油脂，充满了粘稠的杀意。
刘佳佳背靠冰冷的岩石，呼吸平稳得近乎消失。她手中的“地质锤”枪口微微调整，指向刚才子弹射来的乱石堆方向。王凯紧贴在她身侧，开山刀横在胸前，神经感知如同绷紧的弓弦，高度聚焦于十米外那片被雾气笼罩的乱石区域。那股冰冷的恶意并未消失，反而如同潜伏的毒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地锁定着他们。
“不止一个。”刘佳佳的声音如同耳语，几乎被溪水声盖过。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乱石堆的几个关键缝隙，“三点钟方向，那块带青苔的条石后面，还有七点钟方向，灌木丛边缘的阴影里。至少两个火力点。”
王凯的心沉了一下。对方有备而来，占据了有利地形。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感知的“网”压缩到极致，只捕捉那最致命的一瞬间。“我盯着三点钟方向。”
“好。听我口令。”刘佳佳的眼神冰冷如寒潭，“三、二…”
“一！”
就在“一”字落音的刹那！刘佳佳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从岩石后探身！手中的武器发出两声急促而轻微的“噗噗”声！子弹精准地射向七点钟方向的灌木丛阴影！
几乎同时！
“砰！”一声更大的枪响从三点钟方向的条石后爆开！一颗子弹呼啸着射向刘佳佳刚才探身的位置！但刘佳佳早已缩回！
王凯在枪响前的零点几秒，感知到那股针对刘佳佳的、如同实质冰针般的恶意瞬间爆发！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驱动他做出了反应——不是闪避，而是进攻！在对方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如同炮弹般从岩石侧后方冲出！目标直指三点钟方向的条石！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借助岩石的掩护和雾气的遮蔽，在对方开完第一枪、还未来得及调整瞄准的间隙，已经扑到了条石前！开山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条石后方那个刚刚露出半个身影、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的枪手！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嚎！鲜血在雾气中喷溅开来，染红了湿漉漉的岩石和青苔！
与此同时，七点钟方向传来一声闷哼和人体倒地的声音。刘佳佳的子弹显然也命中了目标！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爆发，又在瞬间结束。浓雾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濒死者的微弱呻吟。
王凯喘着粗气，看着倒在血泊中抽搐的敌人，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在实战中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没有训练场上的模拟，没有标记弹的痛感，只有冰冷的刀锋切开皮肉、斩断生命的真实触感和喷涌而出的温热血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不适涌了上来。
一只冰凉却稳定的手按在了他紧握刀柄的手上。刘佳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边，眼神中没有责备，只有理解和平静。“第一次都这样。为了活下去，没有选择。”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后的沧桑，“检查另一个。”
王凯深吸几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心中的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刘佳佳的意思。他点点头，和佳佳一起迅速靠近七点钟方向倒下的敌人。
那是一个同样装束的亚裔男子，胸口中弹，已经没了气息。刘佳佳蹲下身，快速搜查他的尸体。除了一把老式的微声冲锋枪、少量子弹、一把匕首，没有发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雇佣兵，或者私人武装。”刘佳佳站起身，眉头紧锁，“装备一般，但下手狠辣。应该是‘实验室’外围的哨兵或巡逻队。”
她走到溪边，掬起冰冷的溪水洗掉手上沾染的血迹，又示意王凯也清洗一下。冰冷的溪水刺激着皮肤，也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看着刘佳佳在溪边清洗的侧影，水流勾勒着她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手臂线条，几缕湿发贴在白皙的颈侧，与刚才在浓雾中如同死神般精准收割生命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反差美。他的妻子，是能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温柔女人，也是能在生死瞬间为他撕裂黑暗的锋利刀刃。
“感觉怎么样？”刘佳佳洗净手，走回他身边，看着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王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眼神逐渐坚定，用力握了握拳：“没事了。该做什么，继续。” 他指了指溪流对岸隐约可见的窝棚，“目标在那里。”
刘佳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走。保持警惕，可能还有暗哨。”
两人涉过冰冷的溪流，溪水冲刷着裤腿，带走部分血腥气。对岸的窝棚区更加清晰。三个用防水布和树枝搭建的简陋棚子呈品字形分布，旁边堆放着一些木箱和杂物。空气中那股化学药剂的味道更加浓烈刺鼻，源头似乎就在棚子后面。
窝棚里静悄悄的，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王凯的神经感知高度警戒，范围锁定在身体周围一米，如同无形的警戒圈。刘佳佳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如同幽灵般无声地靠近最外侧的一个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