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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的冬日阴雨,终究未能洗去弥漫在味县上空的阴谋气息,反而随着时间推移,酝酿成了一场席卷西南的风暴。

经过数轮秘密而激烈的讨价还价,在吐蕃使者扎西带来了第一批五百柄精炼铁刀、两百套皮甲以及“赞誉将派五千精骑协助稳定南境”的承诺后,爨琛心中最后一点犹豫被贪婪和野心彻底吞噬。他不再满足于苻秦那带着施舍意味的“刺史”头衔和日渐沉重的平叛压力。

在一个依旧细雨霏霏的深夜,味县刺史府深处,一场仅有爨氏核心成员参与的歃血为盟仪式悄然举行。面对刻画着雪豹图腾的木牌,爨琛与扎西割腕滴血入酒,立下盟誓:爨氏脱离苻秦,与吐蕃结为兄弟之邦,共抗“暴秦”,事成之后,划江而治,爨氏永镇宁州。

盟约既定,爨琛不再隐藏。他首先以“整顿军务,全力平叛”为名,将宁州境内非爨氏嫡系的秦军小股部队和朝廷委派的汉族官员,或缴械囚禁,或突然袭击,尽数控制。少数忠于朝廷的当地小部落首领试图反抗,也迅速被早有准备的爨氏亲兵血腥镇压。短短数日,宁州北部,尤其是味县周边,已然变天。

紧接着,爨琛发布檄文,公然指责苻秦“苛待边臣,压迫南土”,宣称“顺应天命,与吐蕃赞誉结盟,共举义旗,驱逐胡氐,光复华夏”。他自封为“南中大都督”,并派人持檄文与吐蕃信物,前往南部仍在负隅顽抗的叛乱部落进行“招安”。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血腥与混乱,迅速传遍了宁州,也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与之毗邻的蜀地。

成都,蜀地刺史府。

“砰!” 一声巨响,坚硬的紫檀木案几被一只覆盖着厚重老茧的拳头砸得木屑横飞。蜀地镇守使张蚝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爨琛狗贼!安敢如此!!” 他的咆哮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陛下待他不薄,授以刺史,许其自治,他竟敢勾结吐蕃,公然反叛!我誓要亲手拧下他的狗头!”

刺史王永站在一旁,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手中紧紧攥着来自宁州边境的急报和那份措辞狂悖的檄文。他比张蚝想得更多,忧虑更深:“张将军息怒!爨琛反叛,非同小可!宁州若失,我蜀地西南门户洞开,吐蕃势力可长驱直入,与北部山区之敌形成夹击之势!必须立刻禀报陛下,同时发兵阻其北上!”

“还等什么陛下旨意!” 张蚝怒吼,“兵贵神速!等旨意到了,那狗贼恐怕都打到成都城下了!王刺史,你立刻征集粮草,组织民夫!我这就点齐兵马,先夺回朱提,绝不能让叛军和吐蕃蛮子踏入蜀地一步!”

张蚝虽怒,却并非无谋之将。他知道宁州地形复杂,蛮族众多,冒然深入恐遭不测。他的首要目标是控制住进入蜀地的咽喉要道,将叛乱暂时封锁在宁州境内,等待朝廷的进一步指令和援军。

王永深知张蚝的勇猛和其对局势的判断,不再犹豫:“好!就依将军!我即刻行文各郡县,全力保障大军后勤!将军放心前去,成都安危,交由王某!”

片刻之间,蜀地这台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信使带着八百里加急军报飞驰出成都,奔向洛阳;军营之中,战鼓擂动,士卒集结;官道上,运送粮草军械的车队开始汇集。

当宁州反叛、爨琛自称“云南王”并与吐蕃结盟的消息传入洛阳紫宸殿时,引发的震动远超之前的边境骚扰。

“狂妄!无耻!” 饶是苻坚心性沉稳,此刻也禁不住勃然大怒,一掌拍在御案之上,“朕念其治理南中不易,多加优容,竟养出此等忘恩负义、狼子野心之徒!与吐蕃蛮夷勾结,分裂疆土,罪不容诛!”

殿内群臣更是义愤填膺,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陛下!爨琛此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剿不足以定西南!臣请发荆襄、蜀地之兵,会同当地忠勇之士,速平此乱!”

“必须施以雷霆手段,否则帝国威信何存?周边那些首鼠两端者,必将纷纷效仿!”

苻坚盛怒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深知,宁州反叛的背后,是吐蕃张雁的精准算计。此举不仅是要在帝国西南撕开一道口子,更是要牵制他在北疆和西线的精力。

“看来,张雁是迫不及待要逼朕与他正面博弈了。” 苻坚眼中寒光凛冽,“也好,朕便如他所愿!”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一连串旨意:

“加封张蚝为平南都督,总领蜀、黔兵马,全权负责征讨宁州叛军事宜!其首要任务,收复朱提等入蜀关隘,将叛军主力阻挡于金沙江以南!若有机会,可伺机歼敌,但暂不急于深入宁州腹地。”

“蜀地刺史王永,全力保障平南大军后勤,并严密监控蜀南各蛮族部落,若有异动,与张蚝协商,果断处置!”

“荆州,即刻抽调水步军两万,沿江西进,入蜀听候张蚝调遣,以为后援!”

“陇右、关中,加强对吐蕃河西方向的压力,策应南线作战,令其无法全力支援爨琛!”

“传旨宁州!” 苻坚声音冰冷,“凡我大秦将士、官员,及忠于朝廷之部落,若能阵前起义,或取爨琛首级者,封侯赏万金,世袭罔替!凡附逆顽抗者,城破之日,尽屠之!”

最后,他看向侍立一旁的“绣衣”都尉影狼:“影狼,南中之事,朕交予你。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刺杀、离间、策反……朕要看到爨琛众叛亲离,要看到吐蕃的触手从宁州缩回去!张雁……若有机会,亦可一并除之!”

帝国的战争机器,再次发出了沉重的轰鸣。这一次,它的锋芒直指西南。张蚝的勇武,王永的筹谋,荆州援军的锋锐,以及“绣衣”那无所不在的阴影,共同构成了一张扑向南中叛军的天罗地网。

旨意传出,帝国精锐开始向西南集结。

张蚝亲率三万蜀地精锐,如同出闸猛虎,直扑朱提。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击,打掉爨琛北上的气焰,将战火阻挡在蜀地之外。

而在宁州,刚刚坐上“云南王”宝座、志得意满的爨琛,还没来得及享受权力的滋味,就接到了张蚝大军压境、朝廷悬赏他首级、以及“绣衣”暗探已开始活动的消息。一股寒意,瞬间从他心底升起。他意识到,自己点燃的,可能不是通往权力巅峰的圣火,而是一场将他自己和整个爨氏都卷入其中的毁灭性烈焰。

南中的天空,阴云密布,血色的帷幕,正在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