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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自苻坚定下“固本培元,南向称尊”之策,已过去近两年。洛阳的秋日,天高云淡,空气中不再只有尘土与汗水的味道,更增添了几分稻谷的清香与市井的繁华。

紫宸殿已彻底竣工,飞檐斗拱,气势恢宏,虽内部的精雕细琢仍在继续,但已足以承担起帝国中枢的职能。以它为核心,官署、府库、军营、学宫依次排开,一座崭新帝都的骨架已然坚实。横贯东西的漕渠也已全线贯通,虽然部分险段仍需常年维护,但第一批从河北、河南征调的税粮,已能通过漕船,浩浩荡荡直抵洛阳城下的新仓廪。望着那如山的粮垛,户部官员们脸上终于露出了踏实笑容。

这两年间,苻坚仿佛换了一种执政风格。他不再频繁亲临工地疾言厉色地督促进度,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那些“润物细无声”的基础事业上。

他大力推动的“新农政”已见成效。司农寺编撰的《秦民要术》分发各州郡,曲辕犁、筒车等新式农具得到推广,南方稻种在河南的试种虽未大获成功,却也积累了宝贵经验,而高产菜蔬的种植则有效丰富了百姓的餐桌。朝廷设立了“劝农使”,巡视地方,指导生产。虽偶有天灾,但帝国整体的粮食储备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

商业更是空前活跃。降低商税、统一度量、保护商旅的政策吸引了四方贾客。洛阳、邺城、长安等大邑日益繁华,甚至带动了沿途驿站的兴旺。官营的盐铁、丝绸、瓷器作坊在提高质量和效率后,也开始产生稳定利润。苻坚甚至默许了“飞钱”(类似汇票)的出现,以方便大宗贸易结算。从商税中拨出款项设立的“慈幼局”与“安济坊”,也开始在洛阳试点运行,虽规模尚小,却是一项划时代的仁政。

内部矛盾的化解更为巧妙。对于豪强,赎买、入股、承担公共工程等“利益置换”策略,成功分化了大部分抵抗力量,使其利益与新朝捆绑。对于勋贵,赐予洛阳宅邸、允许其参与垄断性贸易,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和实惠。科举取士的雏形也开始出现,虽然仍重门第推荐,但已为寒门才俊打开了一丝缝隙。社会的整体氛围,从苻坚刚回归时的紧张和对立,逐渐转向一种带有期盼的忙碌和恢复。

这一日,苻坚在紫宸殿偏殿召集了一次小范围的核心会议。与会者只有苻朗、苻丕以及“绣衣”都督影狼和两位心腹将领。

殿内氛围平静,却蕴含着一种指向远方的张力。

“陛下,”苻朗率先汇报,“根据各州郡计簿,今岁秋粮入库,较去岁又增一成半。国库钱帛,仅商税一项,已追平田赋。新都营造及漕渠维护所需款项,已无需再从河北、关中额外加征。”

苻坚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只是淡淡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富,方是国强之本。然,此仅基础耳。”他的目光转向“绣衣”都督。

影狼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陛下,西凉方面,吕光病重,其子吕纂与吕弘争位之势已趋白热化,秃发傉檀拥兵自重,段业似乎暗中联络了一些汉人官吏,似有所图。凉州内部,乱象已生,短期内绝无东顾之力。”

“北魏,拓跋珪已基本扫平漠北,然其麾下鲜卑诸部与新附之汉臣矛盾渐显,且其主力仍分散于阴山以北镇压残余反抗。并州李威将军加固了防线,近年来仅有些许小规模游骑骚扰,并无大战事。”

最后,他的语气加重:“东晋……其内部倾轧已至顶点。司马元显,司马道子之子,为筹措与其父享乐及抗衡荆州之军费,竟下令征发江东八郡‘免奴为客’者以充兵役,美其名曰‘乐属’,实则强掠民口,引得怨声载道,士庶离心!荆州桓玄趁机广散檄文,痛斥司马道子父子祸国,其麾下兵力日盛,与建康几乎剑拔弩张!”

殿内众人呼吸都为之一窒。东晋内部矛盾激化至此,实在是天赐良机。

苻坚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冷静的光芒。他等待的时机,正在加速成熟。

“江东自乱阵脚,实乃自取灭亡。”他缓缓开口,“‘乐属’令?司马元显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民心一失,江东根基动摇。”

他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山川舆图前,目光如炬,凝视着长江天堑。

“我大秦两年深耕,国力日盛,兵精粮足。而江东内斗正酣,民心惶惶。此消彼长,此正乃南进之最佳时机!”

但他并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

“然,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此时大举兴兵,反而可能促使东晋内部暂时团结,一致对外。”

他转过身,下达了一连串极具针对性的指令:

“一、‘绣衣’全力运作,在江东散播消息:一则渲染桓玄势大,有吞并建康之心,加剧司马氏恐惧;二则散布谣言,称北朝皇帝仁厚,若天兵南下,只惩首恶,不咎百姓,且将废除一切苛捐杂役;三则重点接触江东对司马氏不满之士族、将领,许以高官厚禄,策其内应!”

“二、加派细作,详细绘制长江水文、险滩、渡口、要塞地图,尤其是荆州江陵、夏口,扬州采石、历阳等关键节点,务必了如指掌!”

“三、命荆州方向边境守将,挑选精锐,伪装成商队、流民,小规模、多批次渗透过江,熟悉江南地理气候,建立秘密据点。”

“四、在洛水、黄河沿岸,加速建造改良型战舰、运输船,招募训练熟悉水战之士卒与船工,但务必隐秘进行,对外可称是为漕运或巡河所需。”

“五、在朝野内外,由兰台(御史台)牵头,造舆论,倡言‘华夏一统乃天命所归’,为日后南征正名!”

每一项指令都精准地指向了东晋的痛处和软肋,不再是单纯的军事准备,而是政治、经济、心理、情报全方位的立体攻势。

“陛下算无遗策,臣等佩服!”苻朗由衷赞道。这种超越时代的全面战思想,让他们这些古人深感震撼。

“南进之事,关乎国运,必须谋定而后动,力求一击必中!”苻坚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太子苻宏和苻丕身上,“宏儿继续镇守邺城,总理河北,保障大军侧后无忧。丕儿留守洛阳,总揽内政后勤,新都万不可出任何乱子。”

“儿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神色凝重而兴奋。

会议结束,众人离去执行任务。苻坚独自一人再次走到舆图前,他的目光越过黄河,越过淮水,紧紧地锁定了那片烟雨朦胧、繁华富庶却又内乱不止的江南之地。

他的心中没有轻敌的浮躁,只有一种历史的沉重感和穿越者的使命感。

“分裂太久了……”他低声自语,“从八王之乱到衣冠南渡,再到如今南北对峙,这片土地流淌了太多的血。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他知道,统一之路绝不会轻松,长江天堑、江南水网、以及那些尚未完全归心的南方士民,都是巨大的挑战。但他更有信心,凭借这两年来打下的坚实基础,凭借超越时代的战略眼光,更凭借那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

他仿佛已经听到,来自北方的铁骑与舟楫,即将打破长江的宁静。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统一战争,正在他的运筹帷幄下,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游移,剑锋直指东南。